我关上房门转身回到桌边。那黑猫盯着我“看”了半晌,像是确认了我是“我”,身体的轮廓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转眼就变成一缕悠悠黑烟。黑烟袅袅升起,竟在空中排出了两行字!
“事急耽误,香尽恐难归。原地静候,日落前必回。”
好啊,原来是来通知我继续坐着干等的!说好的线香燃尽前回来呢!
还没等我发作,黑烟又重新聚拢变回黑猫。只见小黑猫前腿一抬,竟然站了起来!然后它像个人一般,拱“手”朝我拜了三拜。
我不禁失笑,这小子知道我定然气愤,还记得要先跟我赔礼道歉。
拜完后黑猫重新四脚着地,从桌上一跃,就钻出了门缝,眨眼消失不见了。
我无奈地长吁短叹,“日落前必回”?从现在到日落还要多久啊?他到底找没找到善颂,也不知道给我交代一句……现在善颂仍然下落不明,你要我如何在这房里熬再几个时辰……
“你到底……是谁?”
我扭头一看,紫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吐掉了口中的纱布,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我。“你与少主是什么关系?他……他为何传信给你?”
我走到床边蹲下来与她平视,她倒是毫无畏惧地回瞪着我。
“你口中的少主……是戮罹吗?”我问。
她咬着唇没有回答,估计是有些拿不准我这么问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戮罹他是,魔界少主?”我重新问。
“你不知道少主的身份吗?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以问代答。
居然。
我闭上眼,一时重心不稳,晃荡了一下坐倒在地。
“小六他……戮罹他什么时候开始做魔界少主的?”
“少主自然……生来就是少主……”
生来就是少主。呵,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一直以来隐瞒的事情,这就是他的“不能说”和他的“暂时不能告诉你”。
魔界的少主,潜入青城山三清法会,那失窃的名册自然就是他盗的,他当时还面不改色地跟我说“我不是贼”。堂堂魔界少主,假借故人之名,不惜伪造一桩灭门惨案,也要去到方诸山,隐姓埋名,一蛰伏便是十年。方诸山上究竟有什么东西?
到底,他魔界少主混入三界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到底还说过多少谎话?
我突然背脊一阵发凉——掳走善颂的是魔界刺客,而戮罹正是魔界少主,这、会不会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会不会根本就是他导演的一场戏!?
“嗯……”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抬起头,只见紫衣女子此刻面色惨白,汗如雨下,五官痛苦地拧在一起,明显和刚才的状态不同。
“你怎么了?”我楞楞地问她。
“我……”她在被子里难耐地蠕动了一下,“我可能……要生了……”
我一听傻在原地,“啊???你要生了???你、你、你……那怎么办?!”
她虚弱地抬眼看向我,犹豫了一瞬,道:“你应该是少主的人吧?”
“少主的人?”她的用词让我没来由地脸一红,“不是不是!但……但我确实认识你们少主……”
“少主用分身给你传信,自然是极信任你的。”她道,“既然少主信任你,那阿宁便也信任你。”她边说边想从被子里坐起来,然而我给她裹太紧了,让她踉跄了一下又摔了回来,随即又是一声闷哼。
其实我现在都还没从“小六是魔界少主”这件事带来的冲击中缓过来,此刻仍有些六神无主。见她难受。便也一时忘了她是魔、我是仙这回事,上去帮她将被褥解开,又将她扶坐起来。
她应该是刚忍过一波阵痛,面色稍有缓和,喘了两口气对我道:“小女阿宁,请……还请小姐相助……”
“阿宁?”我念着她的名字,“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这孩子……你这……我要怎么帮你?”
她道:“小姐你……你放心,我也是……少主的人……”
我倒抽一口凉气,“你是、是、戮罹的……人?那、那、那这果然是、是……?”我颤抖着指向她腹部的隆起,如遭雷劈。
阿宁一愣,忙解释:“不不!这不是少主的孩子!小姐莫要……莫要折煞阿宁……”
哦!我从刚才开始莫名其妙提着的一颗心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落了下去。“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阿宁撑着我下了床,颤颤巍巍站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她裙间一片濡湿,怕是羊水已经破了。
她提了一口气,艰难地道:“求小姐……求小姐送阿宁一程……去六甲堂……我去找宗先生……为我接生……”
“六甲堂?可我不知这六甲堂在何处……”
“小姐放心,”她道,“阿宁为小姐引……引路……我现在……已……无法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