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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空调打得暖和,姜屿穿着深绯色连帽羊绒大衣,有些燥热。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一地金黄温暖。
梁岩站在书架右侧的柜子前,问她:“喝茶还是咖啡?”
姜屿:“就白开水吧,多谢。”
玻璃杯上方水汽袅袅,明净的无色液体波澜不惊。
他在沙发旁边的藤椅上坐下。
西装笔挺,英朗清隽。
尘埃漂浮,空气中弥漫阳光的焦灼味道。
姜屿看着面前的玻璃杯,开门见山:“梁老师,我们家江晨露的事情想必你有过了解。此次过来,主要还是想要与贵学院交流协商解决办法。”
姜屿顿了顿,继续说:“我们的诉求很简单,就是希望学校可以给那几位参与欺凌的同学记过。”
梁岩语调舒缓,声音十分悦耳:“好的,我会和院里进行沟通。”
姜屿倒是完全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毕竟她先前已经与辅导员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扯皮。前两次,辅导员一再强调,学生还小,应该宽宏大量给个机会,前途重要。
甚至,辅导员明里暗里表示江晨露内心不够强大,不适合学法律,劝她转去理工科的专业。
姜屿抬起眼,笑道:“梁老师行事风格倒是与陈老师颇为不同。”
梁岩眉宇深邃,鼻梁高挺,整张脸立体俊朗。他平静地看着她,语气缓和却掷地有声:“每个人理应为自己的行为举止负责,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如果江晨露同学想要走司法程序,我校也愿意提供职责范围内的便宜。”
姜屿点点头,道谢:“那就有劳梁老师了。”
梁岩:“客气了。”
姜屿又坐了一会儿,二人皆是一阵缄默。
她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不该如阔别已久的老友般来一句敷衍的寒暄。
最后,还是梁岩先开的口,他道:“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屿将散落的鬓发绕至而后,礼貌得体地笑道:“就最近,过年前刚回来。”
梁岩轻轻点了下头。
又是缄默,气氛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住。
一秒,两秒……
姜屿在心中倒数了十秒钟,鼓起勇气打破这个尴尬。她起身,笑道:“那梁老师,你们学院内部先沟通,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梁岩跟着起身,颔首道:“好。”
接着,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姜屿连忙道:“不必了,我男朋友就在地下车库,谢谢梁老师。”
梁岩抬眼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嗓音清醇:“嗯,好,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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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楼,姜屿就给叶敏钰打电话:“见鬼了,你猜猜我那小表妹的班主任是谁。”
叶敏钰笑道:“不会是梁岩吧?”
叶敏钰知道梁岩在A大工作,但不过是随口一猜。
姜屿扶着额头,跟她说:“我现在人都还是懵的。”
叶敏钰惊讶道:“你们见过了?擦出什么火花没?”
“正常的家长与老师之间的交流,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叶敏钰揶揄道:“看到旧情人的感觉如何?他是不是比以前更帅了?”
姜屿叹气,说:“我下次还是找辅导员交流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光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我就觉得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叶敏钰不再调侃,转而问起江晨露的事情:“你这表妹现在心理状态怎么样,需不需要找个心理咨询师?”
姜屿道:“还好,早在春节的时候,这傻孩子就已经想开了。”
这不是姜屿回来后第一次见到梁岩。
她是上个月回来的,到H市后不久,就有同届的T大校友攒了个局子。
地点是在景区的一家高档俱乐部。
她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哗啦啦的。
初见的时候,飘大雪。
重逢的时候,落大雨。
天气总会渲染氛围,让记忆变得愈加深刻。
彼时姜屿已经开始接手小表妹的事情,从包厢里出来接了个电话。
偏巧不巧,她打完电话回包厢的路上,碰到梁岩从楼上下来,正一边走一边与同行的人说话。
姜屿虽未来得及从那群人中辨认出他,但是他那独特的音色,她一耳就听了出来。
他道:“齐老放心,我们胜算很大。”语气平稳,却听得人心里徒然生出不少信心来。
姜屿听到一个苍老的男人说道:“梁律师,那就拜托了。”
在他们走到底楼前,姜屿慌忙闪身躲进一旁的杂志区,避了开去。
这算是一场双方都没有见到对方面貌的重逢。
虽然是场毫无意义的重逢。
但是分手多年的两个人之间,本身就最好毫无意义、再无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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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天,夜里,董宁宇得知布彦山难得不加班,就将梁岩、刘瑞杰、张功都喊出来一道喝酒。
五人聚在城西银泰五楼一家生意火爆的重庆牛蛙店,董宁宇事先托人取了号子,才避免两个小时的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