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监狱。
一个私自建立在地窖中的监狱。
极为结实的木头并列在一块儿,分隔着一间又一间狭小的空间。每一个里头都困着一个女子。有的坐着,有的蜷曲躺着,大多面色惨白,露出双臂。
手臂上捆着白布。
双臂受伤又极度缺血的情况下,她们没有一个人能有力气冲出这个困境。
最中间还摆着一个大木桶,谭潇月走到木桶边朝里看了一眼。
里面略显湿润,看起来像是给人洗澡用的。
监狱时常是恶臭的,人吃喝拉撒,还很少能沐浴,总会混杂起别的味道。
这里并不算臭,该是每日都有人特意过来清理的。但却到处充满着血的腥味,让人禁不住皱眉。
谭潇月走到了其中一个格子前蹲下。
里头的人有些敏感,当下就睁开了双眼。这女子略带茫然看了她一眼,没有尖叫,更没有说什么话,而是呆滞了片刻又重新闭上了双眼,决定继续睡。
麻木,毫无生欲。
谭潇月看了一下这儿的锁。
从第一间看到了最后一间。
所有的锁都是最简单粗糙的锁,但凡里头关的是一个有些力气的人,用力冲撞记下就能够冲撞开。
可这里关着的人,似乎连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甚至整个人已如行尸走肉,半点没有了生气。
谭潇月没有选择救任何一个人,这些人现在救出去,全部都是累赘。
她逛那么一圈,都竟然没有惹来任何一个人的叫喊。
沉着脸,谭潇月按着原路返回,在路过架子上时的,顺带翻找了一下里面的异常物。
有和太真红玉膏相同的瓶子,还有血腥度更重的膏体,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谭潇月寻了一块布,将东西放在布里头包好,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她看冷漠看了眼地窖里的东西,径直寻着通道上了阶梯,出了这充满罪恶的地窖。
灵云在上头候着:“好了?”
谭潇月应声:“证物都有了,下头关了十三个年轻女子,有一名是城门口贴着失踪的侍女。”
灵云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头皮发麻:“这案子接下去……”
“这红玉膏必然不止给送了我这儿,应该还有别的富裕人家,甚至可能送去宫里。此事交给顺天府,并且告知三法司。”谭潇月微顿,“或涉死刑。”
死刑,是必然要通知到三法司,由三法司一一审批通过,并由皇帝批准才可执行的。
灵云一听便知道这事已不仅要锦衣卫负责了。
她提醒谭潇月:“还有个仆役被捆着。”
谭潇月摇头,转身将地窖门关上:“不用管。今晚就寻到顺天府,此事不可拖。明日一早,围住整个林宅。”
京城里,天子脚下,胆敢出现这种罔顾人命的事情。
罪不可恕。
第29章
谭潇月和灵云轻易入了林宅, 又极为轻松出了林宅。
她们这回并没有再刻意避开京城里巡逻的将士, 而是表现出十万火急的姿态冲回了城内。
入城门口,她直接举牌命令人撤下了那张女子失踪的画像,随后下马取走画像,快步入内:“这女子已寻到了,此事十万火急,城门口直接戒备,静候命令。”
等入了城门, 谭潇月又重新上马,带着灵云前去报官。
两人分头行动,一人前去顺天府, 一人前去镇抚司通禀。
其后顺天府和镇抚司又行派人,通知大理寺、刑部、都察院。
谭潇月将所有证物交了上去,并交出了城门口画像以当佐证, 并说了此事关联颇大, 希望众人能够小心谨慎,切莫溟灭证据,更不可随意用刑, 牵连众多。
如若是一个普通锦衣卫来通知,恐怕顺天府还当不得真, 这事情也不会紧急到匆匆就通知到三司。可谭潇月年纪轻轻,却官居正五品。
正五品什么意思?
翰林院学士也不过正五品,再往上的四品,可就是能上朝的人。
锦衣卫指挥使不过三品官员。
谭潇月交代的时候慎重又慎重, 没有太多说。
胭脂事小,尚在民间。可地方的小案子都能掀起京城巨变,更别提这已隐隐渗透入金玉满堂案,且有入命妇圈的倾向。
皇子们一个个逐渐成年,谭潇月不得不多想。
由于她身份特殊,整个案子也不便多参与,在确定顺天府已在召集人手后,便赶紧往仪亲王府赶去。
处理好马,翻墙,卸妆。
谭潇月又从窗户翻入了自己屋子里,放轻声音走向了自己先前换衣的地。
窸窸窣窣忙将自己的衣服换好,谭潇月警惕看着床上,生怕在这关键时候惊扰弄醒了人。
她换好自己薄到没救的睡衣,脱了鞋子,爬上了床,小心跨过了人,掀起被子角往里头钻。
秋日已微凉。
谭潇月睡的这一块地方一晚上没有人捂着,自然是冷冰冰的。
她禁不住蜷缩起来,侧过身看向祁子澜。
眼尖瞅见了她用来确保祁子澜昏睡的布,此刻已飞到了另外一处,她忙伸手去将那布收好,没打算让祁子澜发现丝毫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