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树这才朝着人笑笑:“我没生气。她也有分寸,不会惹事到贵人前头去的。”
大伙儿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这仪亲王府的活不过是试水,回头在京城里,他们要是真能给宫里头的人唱两出,那才是真名扬天下了。
所以在去宫里之前,他们在场的人谁都不能轻易惹事。
那人见傅树脸上没什么不高兴,这才松口气。
一群人收拾完东西,也没再乱折腾点什么,早点听从班主的话去睡了。他们明个要早起吊嗓子,吊完嗓子紧赶慢赶就要化妆登台了。
这仪亲王府院中有凉亭,他们这群戏班子没有台子,直接要去那凉亭那儿走一出。
谭潇月今晚上还是和祁子澜一块儿睡。
两人先后洗漱好,躺入被子中,半点不会越过中间那条隐藏在两人心里头的线。
谭潇月手指头微动,睁着眼看向上头:“王爷,明天戏班子会唱一整天的《牡丹亭》。我今天听人唱了两句,那是半点没懂。”
祁子澜兴趣起了:“听他们唱了什么?”
谭潇月已经将那些个台词忘在脑后了,只隐约记住了最后两句:“……好像是生生死死怨不怨的。”
祁子澜听了谭潇月这话,当即将那唱本给念了出来。
一字不差。
谭潇月眨了眨眼:“王爷看来真喜欢这话本。”
祁子澜闭着眼:“因为人死或许真能复生。”
谭潇月双眼睁大,手指头不动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子澜说完一点也没掩饰,还继续多话,顺着这唱本的词说了下去:“生生死死不一定随人愿,但人多了一条命,总归会做不一样的事,想着去弥补过去。也少了那些个怨。”
他顿了顿,还是强调了一声:“怨肯定还是会有怨的。杜丽娘就是后来大多顺心了,不再去计较而已。”
这话说得,好像真体验复生了一样。
谭潇月没侧头看人。
她掩饰了一辈子的东西,到现在还本能在掩饰着。也好在她上一辈子,真的普普通通,毫无建树,这才能这辈子几乎没多大的影响。
唯有的差异,就是她被教着要忠于皇帝一人,可内心深处从未完全认可过这种想法。
那,她既然能成为仪亲王妃,保不定小王爷还是个重生的?
重获新生,独爱牡丹亭。
“王爷,你这话说得好似你就是那杜丽娘。别人都想要做那柳状元,王爷倒是不一般。”谭潇月玩笑试探着。
祁子澜听着这话:“你看来还是更喜欢读书人。”
谭潇月:“???”
祁子澜若有所思:“果然女子都爱风流读书郎。你看这柳状元,未谈嫁娶先惹出事端,勾搭女子花前月下,细究一下,老丈人不锤死他算是体谅他救活了自己女儿。”
对牡丹亭的剧情一知半解的谭潇月:“???”
这说话的内容不知不觉就偏到了谭潇月自己身上,让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祁子澜这话。
憋了半天,谭潇月憋出一句:“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祁子澜手悄悄越过了线,碰触到东西,立刻停下了手。
被碰触到手的谭潇月疑惑碰了回去:“王爷?是你的手伸过来了么?碰到我手了。”
祁子澜张开手,抓住了谭潇月的手,双眼依旧闭着:“我要是复生了,或许是因为你。”
谭潇月本就入眠困难,如今被抓着手,更为凄惨。
她幽幽内心叹了声:“这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第41章
一夜睡醒, 早上两人又是很早就起了身。
两人是习惯了这点起身, 半点没赖床。外加上今日做好了准备听一日的戏曲,更是不该赖床的。
谭潇月换好了衣服,盯着自己的手。
手张开又合上。
旁边雀生好奇凑近看了一眼:“娘娘手上怎么了么?”
谭潇月收手:“没怎么样。”
她昨天被祁子澜抓着手睡了一晚上。
有点奇怪。
祁子澜手上有种干燥的暖意,比她温度高一点。大约是这样,在她身边睡着的时候,她就总觉得有人在,睡不安稳, 时常要白日补眠。
但当祁子澜牵着手了,她下意识就明白这人就是祁子澜,反倒是到了后半夜睡着了, 还睡得挺好。
明明祁子澜在她心里面已经成功踏上高危顶端,成为疑似重生人士。
这算是什么怪理?
谭潇月有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睡了一夜好觉。她兴致颇好, 今日特意多挑选了一个金钗插在脑袋上。
灵云和雀生在后头看着, 只以为谭潇月是因为可以听曲才高兴,跟着也就高兴起来。
整日待在府中,其实确实蛮无趣的。
戏班子早早就穿戴好了衣服, 画起了妆容。
仪亲王府负责了伙食,给戏班子们尝了尝平日王府内的口味。
一群人吃得欢, 甚至有点忘形,还被班主逮着两个杀鸡儆猴一样教训了一番。
等谭潇月跟着祁子澜一块儿寻了位落座,戏班子那儿也成形,准备开始唱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