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野安静地看着他,他想知道,程瑞州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心中的愧疚,是如何表现的。
“都是我的错。”程瑞州过了许久,才吐出这一句。
雪野原本以为他会先说秦恩雪太要强了,没想到......
两个人沿着鹅卵石小路继续走着,彼此之间,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默契的沉默,来回拉扯着两个人的思路。
“谢谢你和图南,肯给思君一个改过的机会,这是我替他的母亲转述的。”程瑞州突然开口。
“你没事儿,也多替自己考虑考虑。”雪野回了一句,脚下的步子顿住了,似乎这句话,是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程瑞州停在他身前几步的位置上,微微回身看向他。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雪野微微低眸,甚至没有去看程瑞州的表情,扭头走了。
程瑞州在他背后说了句“你也是,考虑考虑自己。”
雪野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的鼻腔里,涌动着一股酸意。
***
图南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第一次,她认真地等着雪野的电话。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地在掌心躺着。
她在回来的路上,坐在计程车里,一直想着秦恩雪的病情,想象着程瑞州和雪野见面的场景,喜忧参半。
她知道雪野不打电话给她的可能性大,但好像像这样握着手机,能稍微平稳一下思绪。
又等了一个小时,图南确定他不会打电话了,才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打开蓝牙音箱,循环播放着轻音乐歌单,倒在了大床上,不透光的窗帘,将卧室笼罩在昏暗的氛围中,图南喜欢这种感觉,安全。
图南做了一个很长,很凌乱的梦。
先是她一个人站在机场大厅里,手里握着登机牌,扭头的瞬间,看到站在大厅中央的雪野,他的明眸中,有闪烁的泪光;紧接着是她站在人影如梭的街头,听到猛烈的撞击声,回头看去,一只血红色的气球,飞向苍穹;接下来是她像个疯子似的,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因为她听不见任何声音;最后,是一片无垠的海面,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海边躺着一双突兀的鞋子,是一双高跟鞋,那是秦恩雪的鞋子......
图南猛然睁眼,头边的枕头上,湿了一片......她哭了,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她都哭得很伤心。
她准备挪动一下身子,却感觉到肩膀酸痛。
就在这时候,客厅传来门的响动声。
图南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她顾不得自己刚才因为没盖好被子受了凉的肩膀,直奔客厅而去。
雪野被突然冲出来的她,惊了一跳。
“你怎么不穿鞋......”
雪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冲过来的图南,抚住了脸庞。
图南的唇,覆在他的薄唇上。
雪野的眼眸微微瞪大,可他的动作却并没有拒绝对方的意思。
图南的吻,没有一个从温柔向炽烈过度的阶段,她一开始就吻得很投入。
雪野任由她“发泄”,他知道此刻她的情绪需要宣泄。
图南从雪野柔软的舌尖,获得了些许定心的力量,缓缓松开了他。
雪野低眸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那个,我们结婚吧。”图南突然抬眸,看向对方。
雪野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
“你是不是变卦了,不愿意?”图南冲他扬眉。
雪野闻言,不禁笑了,“你不反悔我就阿弥陀佛了。”
图南微微一怔,继而咧嘴笑了。
雪野将她拦腰抱起,低声“骂”道“再这样光脚到处跑,小心我收拾你。”
图南在他的怀抱里,仰面大笑,笑声回荡在整个公寓里。
***
秦恩雪知道两个人要结婚的消息,是因为雪野将婚礼企划书发给了她。
没有收到秦恩雪的回复。
其实,没有回复,便是不再反对的意思。
很多事情,结果的不同,在于发生的时间。
时机很重要。
若是没有这一系列的变故,一系列的意外发生,彼此之间,不会看透这么多,矛盾也就需要更加费心费力地解决。
就是在收到雪野发来企划书的这一天,程瑞州给秦恩雪打了电话。
秦恩雪听到他的声音时,指尖不由攥紧了电话线,她不得不承认,怎么多年过去了,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淡定,却做不到在程瑞州面前平静如水。
“看到雪野的婚礼企划书了,我希望你不要反对。”程瑞州很少语气里带着“强势”,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秦恩雪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在你眼里,我还是那么不堪吗?”
“你一直都很好。”程瑞州语气淡淡,但这句话在对方心里,却是那颗激起千层浪的石子。
“他其实......遗传了你身上的很多东西。”秦恩雪见对方没有插嘴,便继续道“所以,没有人能强迫他,包括我。”
程瑞州听到这句就放心了,从他以男人的身份来看,图南是最适合雪野的另一半。
这个“合适”和身价几何,性格什么的,都没有太大关系,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经历过人生至苦,有一颗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