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推推搡搡,正准备举鞭抽她,她害怕地抱住头,叶真路见不平喊道:“住手!”
她几步走过来道:“当街就敢鞭打喊冤的人,叫百姓怎么议论京兆府,怎么议论朝廷?”
那姑娘探出脑袋,目光闪闪盯着叶真。
李谨行在她身后跟过来。他穿紫佩金,叶真佩着银鱼符,按本朝规制,王公贵族与三品以上官员才可以穿紫色,四品与五品官员佩银制鱼符,武侯打量这两人,知身份贵重,拜手道:“贵人有所不知,这姑娘来捣乱许多回,一直报假案。”
姑娘气呼呼反驳:“我没有,我句句属实!”
叶真望向她,问:“你什么冤情?”
她含泪说:“贵人救命啊,我叫徐兰,是外教坊的官妓,我有宝贝被抢了,京兆府一直不肯受理。”
武侯辩解道:“你没有任何证据,我们哪里知道你是不是说谎?”
她急得要跳起来:“你们去查一查就知道啊!”
武侯对着叶真说:“这人是个官妓,忽然来报案,拿不出证据,我们哪能随便就去搜查呢?”
徐兰也急忙对叶真说:“我家当初犯了罪被查抄,女眷都没入教坊奴籍,这我没办法,可是我就不是人吗,我丢了东西为什么不能报案?”
叶真点头:“确实没有这种道理,你丢了什么?”
徐兰眼看有希望,手比划着说:“是我朋友从灵州给我寄回来的,一封信和一支钗,我才从驿站拿回来,走在街上遭人抢了。”
“驿站?”叶真困惑,“你朋友是什么人,寻常人的家书可不能从驿站送。”
她如实答道:“他是灵州守军的副尉,叫裴贞。我帮过他一点忙,他曾答应帮我赎身,所以经常跟我有书信来往。”
“灵州副尉……”叶真喃喃。
李谨行在后面开口道:“他怎么帮你赎身?”
先前说徐兰是外教坊的官妓,教坊分内教坊和外教坊,内教坊在皇城禁内,是舞乐伶人,外教坊在皇城外,起初也是培养伶人,教养犯罪的女眷,发展到如今变成蓄养妓/女的地方。
官妓都是朝廷出钱养的,专供官员,叶真没有这种需求,因此是第一次见,听李谨行问才想起,官妓多是有罪之身或罪臣家眷,不能随便赎身,除非遇到特赦。一般都是哪位荒唐王公子弟鬼迷心窍,才会替她们求赦免。
这个裴贞,显然没有这种权力。
徐兰撇嘴道:“我也知道他多半是骗人,可是但凡有一点希望,我总要试试。”
叶真觉得她可怜又可爱,便问:“那你把宝贝怎么丢的,仔细给我讲一遍。”
“就是前几天,好像是十六,我从都亭驿取信出来,拿着刚走了几条街,到永宁坊附近一处人少的地方,忽然几个人围住我,不由分说抢走我的佩囊,里面没别的东西,只有信、一支玉钗和一些通宝。”她一边想一边慢慢说。
“十六?”叶真略作回忆,“那天我姐姐的信也恰好送到。”
李谨行跟着说:“灵州路远,一起送过来没什么稀奇。”
“那天……殿下记不记得,姐姐说随信给我捎来一包桃花,结果桃花弄丢了,几天后都亭驿的人才给我送过来。”叶真蹙眉想。
“你觉得有问题?”李谨行问。
她想不出什么来,摇头对着徐兰道:“算了。你还记得抢劫的人长什么样吗?”
“他们剃了头发,身上有纹身。”徐兰很肯定地说。
这种剃头纹身的人,是京城里整天寻衅滋事、不做正事的闲汉,经常会收人钱财作恶,曾经被京兆府尹杖杀过一批。
叶真一听,再问:“你记得他们纹身的形状,能画出来吗?”
她点头道:“大约记得一点。”
“那就好办。”叶真招手对武侯道,“叫她画好像,你们去捉人查问。”
武侯还想推脱,叶真威胁道:“不然我叫你们府尹亲自去办。”
他只好领命。
叶真接着问徐兰:“你住在哪里,万一有什么事,我怎么找你。”
徐兰说:“多谢姑娘!你如果找我,来教坊直接点我的名字就好。”
叶真记下:“好,你去画像吧。”
徐兰痴痴看着她问:“还未请教,姑娘是?”
叶真已准备要走,冲她笑一笑:“大理寺卿叶真。”
说罢潇洒转身,带着苏棠一起离开。
刚走到路上不久,有人寻到李谨行,报说:“殿下,给郡主的两样药引已经找到,送往府上了。”
叶真便说:“那我们去国公府看看,看来需要我了。”
李谨行好笑道:“你还真是迫不及待给人送血。”
“哪有,我都是给殿下救人。”
直奔国公府,他们去的正是时候,医官分好药材,准备煎药,看到叶真进来,医官立即取出刀来。
叶真不知道要取多少,大无畏地伸出手。医官割开她手指,鲜血立马涌出来,涌着还不够,医官上手去挤,揉揉她手心活血,一路推出好一滩血,全流到药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