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邵晟元担忧地问道。
叶安歌抬起头来,目光清亮,一双眼睛灼灼地望着他,“三爷,你放我走吧。”
邵晟元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呆住了,可叶安歌看上去是那样的哀伤,恐惧,愤怒和急切,不再那么空洞,终于有了生命力似的。
“你要走?刚刚才安定下来,你……就要走?”邵晟元踌躇着问道。
“我不得不走。”叶安歌猛地一下抓住邵晟元的衣袖,道:“你也听到方才庆婕妤所说的了,慕容焕要杀我,只有你能救我。”
即便庆婕妤不说,她也知道她难逃一死;即便慕容焕不杀她,她也必须要去找楚博衍。
邵晟元的心猛地一抽,就连眼皮也跟着跳了一跳,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道:“不会的,主人……主人他对你……他是不会杀你的。”
“就算往日里有什么旧情,可到底抵不过他的江山。说到底,慕容焕和楚博衍都是一样的人。”
叶安歌低声说着,可她的话却如同重锤敲在了邵晟元的心上,他很想说“不是这样,主人不会杀你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叶安歌说得其实都是事实,她看得很通透,哪怕是关于生死她都看得十分通透。
邵晟元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抬起头来,正色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叶安歌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已经答应了她,于是快速回答道:“事不宜迟,越早越好。”
“可是,以你现在的身子……”邵晟元担忧地道。
“没事,我还撑得住。”叶安歌咬着牙道:“趁现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慕容焕分身乏术,正好远走高飞,我怕等到他顾得上这头的时候,就再也走不了了。”
邵晟元沉默片刻,忽然重重地一点头,大步走到床边拿起一条毯子来,然后用毯子严严实实地将叶安歌裹了起来,打横抱起来,扛在肩上,看上去就像扛个货物似的,小声地道:“你继续装病,一切有我,你什么都不必说。”
叶安歌被裹在毯子里,闷声应了一句“嗯”,于是便放松了身子,佯装虚弱。
邵晟元扛着她,刚走到门口,果然便听得守门的侍卫大声喝问道:“做什么的?”
邵晟元镇定如常地道:“主人要见此人,吩咐我带过去。”
“可是主人走的时候明明说,他晚些时候再过来……”守门的侍卫小声嘟囔道。
“你难道主人亲自来请不成?”邵晟元冷喝一声,厉声道:“耽误了主人的事儿,只怕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还不快备轿,难道要我一路这样扛过去?”
那名侍卫被邵晟元怒目一瞪,顿时吓得找轿子去了。
过不多时,叶安歌便觉得被轻轻地放在一顶轿子里,邵晟元也挤了进来。
叶安歌知道她挤进来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于是什么也没有说,随着一声“起轿”的声音,她看似稳重平淡其实心底却火急火燎地期盼着……
“直接去北边的小门。”
那两名轿夫也不知道轿中到底是何人,既然官爷吩咐了,那就这么做吧。
途中遇到巡逻的侍卫,邵晟元也不现身,只是用剑尖挑了一个牌子,从帘子下递出去,然后就听见一声一声的“放行”。
如此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宫门,叶安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浑身都已经被汗浸湿,就连掌心也是冷汗一片。
“三爷,谢谢你。”叶安歌低声,对着邵晟元诚挚道谢。
“是啊,你真该谢谢我。”邵晟元喃喃低语着,道:“剩下的路该你自己走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叶安歌将身上的毯子扯了下来,正色道:“事情过不了多久就会败露,你不如跟我一起逃走吧。”
邵晟元却只是是看着她,并不回答。
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到最终邵晟元什么话也没有说。
就在这时,邵晟元的脸色突然抖地一变,抓住叶安歌便冲出了轿子,只一步就跃上了对面的房子。
叶安歌心中一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慕容焕坐在一排琉璃瓦的上面,姿态优雅,玉树临风,好似根本不是来抓人,而是来弹琴赋诗的。
慕容焕气定神闲地看着对面民居上的两人,唇角微微勾起,眼神阴冷得如同一条毒蛇,直直地钻进人的心里去。
“很好,很好。”慕容焕冷笑一声,道:“速度还挺快,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在见到慕容焕的一瞬间,叶安歌毛骨悚然,要不是邵晟元扶着她,只怕就要从房子上跌落下去,而此刻听到慕容焕冰冷的声音更是让她身体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全部凝结成冰,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主人,叶安歌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还请主人放她离去。”站在叶安歌身旁的邵晟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着慕容焕求情道。
可惜慕容焕并不动容,唇角的笑意依旧凉薄无情,道:“她圆满地完成了我交给她的任务,应该留下等着封赏才对,如此慌慌张张,迫不及待地逃离皇宫,为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