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向被轻视的蒋嘉悦出现,他都会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再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几句。
蒋嘉悦都快憋不住冷笑的冲动了,就那么绷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
蒋风迟起身离开。
傅归元用手杵着头,毫不掩饰他的嫌弃之情。“皇子冠礼就是繁琐,套这么多层,上战场都用不着盔甲,这礼冠也是,看着又丑又笨重,脖子能给压断喽......”说罢后他直身往闻人宴那靠了靠,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你也快及冠了吧。”
闻人宴甚至没有看他。“是又如何。”
“看到没”,他用下巴点了点蒋子夜的方向。“你的下场。”
他笑嘻嘻地说:“我就不信你到时候还穿一身丧。”
闻人宴没理他,扭头看向别处。
傅归元朝他目光所向看过去,见到那个病恹恹的小姐也不惊讶,声音压得极低,用他们二人听到的声音说:“像是像……只是不知,丞相大人何时也学会了自欺欺人这一套?”
酒杯中漾起波纹,乱了杯中人影。
二人一时间无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蒋子夜穿着一身繁重滑稽的礼服走过众人,本来这一套穿上身会显得可笑,但在他这里,硬生生是显出了几分沉稳贵气来。
沈离经折断了一根干枯的花枝,眼角冷凝着淬了毒般的寒光。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
当初那个腼腆懦弱的少年,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四皇子。
他的城府到底有多深,是她低估了。
*
出宫后宁素中途下了马车,乔装离开去做其他事。
沈离经并没有多问,师父和皇室似乎也有不小的仇,帮她只是顺带而已,照做就是。
天色渐暗,宁素还没回来,崔远道气得拍桌子,最后还是换了身衣服去找她,生怕出什么事。
沈离经知道他的心思,也只是无奈的笑笑。
夜深时院子里挂了几盏昏黄的灯笼,西府海棠也只剩下残花几多,映上稀疏的树影。
等到夜深,她就熄了烛火,安静坐在榻上等院子里的动静。
出乎意料的是,红黎很快就回来了。
“小姐猜测的没错,只是这凌王似乎被另一拨人缠住了,连墙都没翻过来,我和晋堂没有出手的机会。”
沈离经睁开眼,疑惑道:“另一拨人?”
“是,晋堂靠近些听到了点,听到凌王骂了几句丞相。”
沈离经立刻坐起来,睁大的眼睛在黑夜里都因为这句话而熠熠生辉。“你别告诉我闻人宴来了?”
“不是丞相”,红黎停顿片刻,“但人似乎是丞相派来的。”
沈离经扶着额头,“怎么哪都有他,到底想干嘛啊,他管着闲事做什么?”
红黎很直接地说:“丞相是不是真的……”
沈离经打断地也非常干脆:“绝无可能,我一个人把他们家规犯了个遍,他家老太太讨厌我,宗族的老东西不喜欢我,兄弟姐妹不喜欢我,他就更别说了,我死了还如他的意,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等沈离经一连串说完,红黎沉默了半晌。
明明她还没说出来……
沈离经反应这么大,就像是做贼心虚。
“那小姐,这件事……”
“如果进来了就打一顿丢出去,没进来就算了。”
红黎听从命令后正要出去,又被沈离经叫回来。“等等,你说……傅归元没认出我来吧?”
她这么□□无缝的伪装,轻而易举就被人识破,那也太没面子了。
“尚未得知。”
“说到底,这浑身麻烦都是闻人宴给我惹来的,以后见了他定要绕道走。”
沈离经挥挥手,躺回榻上。“去吧去吧,和晋堂看着他们,我睡了。”
“是。”
*
一轮圆月挂在夜空,没半点黑云遮盖,地上被月光照得明晃晃的,不用提灯都能看到对面人的脸。
闻人宴的人还象征性的穿了一身黑衣蒙着脸,相反是傅归元,一身张扬的紫衣飘飘站在墙头,语气还有些气急败坏。
“你们主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大半夜不睡觉守人家的府邸算怎么回事,有完没完,再不滚我不客气了。”
对面几人一动不动,手中的剑并未出鞘,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不会让傅归元踏入半步。
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回合,傅归元最终还是敌不过对面人多,没好气的坐在墙上骂了几句。
他和对面僵持许久,怎奈对方软硬不吃,和闻人宴是一个死样子,威逼利诱都没用,如果他不想动静太大引来京官就只能收手。
“闻人宴真个混蛋,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他一天到晚都让人守着人家。”傅归元跳下墙头,捡了块石头砸过去,黑衣人稍微侧下身就躲过去了,还用露出的眼睛表达出了“无聊”这两个字。
白鹭院的再次归于平静,几人也迅速隐入黑夜,只在府外的什么地方守着。
等到宁素和崔远道同样穿着黑衣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又现身了,等到发现不对想退下时已经来不及,宁素和崔远道拔剑就准备下死手,加上晋堂红黎出来帮忙,闻人宴派来的几个暗卫都被绑了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