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车车辙的吱呀声,“快起来!让开。”
顾寒见牵着马退到一边,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传入他的鼻腔。
等见到那辆马车停在沈府门前后,他捉着缰绳的手一紧。
车上下来一个老妇,不知与门房说了些什么,门内顿时出来几个年轻的家仆,帮着从车厢中将一个少年抬出。
后面青稞好不容易才追上主子。
“主子,不好了!渺王并未派暗卫去夺,而是将消息放给了一伙山匪流寇,才得了消息,那伙人已经去了云际山!”
“云际山?”
顾寒见身体突然怔住,她方才出城的那条路,正是去云际山的路……
顾寒见想到这儿,再也控制不住,迅速上马,他额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向下。
沈长微,你得好好活着。
“主子,主子!”
青稞还没缓过气,好不容易赶上的人又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他甫一出城,便开始下雨,路上坑坑洼洼遍是水凹泥潭,马蹄飞扬,溅起一片水花泥点。
他眼前逐渐变得朦胧,好像又回到上辈子。
梦华疯了一样截住他的马车,用长微贴身的玉镯要挟,只求见顾寒危一面。
那时他已经找了长微三月……
嘉陵,永州,京城,甚至塞外之地,他都托人遍寻。
他想到了人心险恶,却没想到最毒妇人心。
他亲去瞭望台,求顾寒危见一眼梦华。
但是那个人听完所有后,依旧伪装的极好,他面色如纸。
手中拿着刺鼻的漆料,敛着眉眼,一句“不见”,把他所有希望击溃。
直到眼前出现云际山的石界,他的思绪才不再那么混乱。
他先去了淄然居,里面灯火通明,丝毫没有被扰乱的迹象。青稞带人赶到之时,只看到主子在淄然居前停留片刻,便又向山上走。
“青稞大人,主子干嘛淌这处浑水?”
“多管闲事。跟上!”
那人心虚的退下,无奈只得跟着人马冒雨上山。
另一边,沈长微披了外裳一听到声音就吹了灯,情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姿容,出口被堵着,她只得藏在床下。
沈长微顺手拿上熄了火的烛台,趴在地面上,把它攥的死紧。
她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外面的雨声和刀剑入肉的钝响一遍一遍的在耳边重复。
沈长微心口像是悬着一把刀,随时随地都会要她的命。
“他往哪里跑了?怎么不见了!”
“大哥,咱们得走了!那小子受了重伤,肯定活不过今晚。兄弟们拖不了那些秃驴几时,要是把命丢在这里岂不可惜!”
“不,我得再找找。”
那浓髯大汉执意要寻,沈长微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不住的往后蜷缩。
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那人将一这一排厢房挨个打开,等走到沈长微这一间时,她怕到极致反倒不怕了,沈长微拆下发簪,一手拿着簪子一手拿着铁质烛台,他要是敢来就把他戳瞎!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外面的冷雨冷风忽地一下全部涌进来。
“大哥,时间真的不够了!”
“不急,还有这一间。那小子中了药还能凭一己之力伤了我十几个弟兄,老子不宰了他,迟早要被他宰了!”
哎呀!
二当家的拗不过他,恨恨的叹了一口气,只得捂着伤口招呼弟兄们先撤。
沈长微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那阵匆促离开的脚步声让她无形之中卸下了防备。
等她听到来人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后,顿时又像是被悬在悬崖边上一般恐惧。
“出来吧!”
他用刀磕了几下床板,沈长微的背被震的生疼。
“不出来?方才不是杀的爽利,妈的你小子在这儿躲着!”
顾寒见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番情形,那人手上握着一柄长刀,刀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与此同时,梁上的铁面男子见他来后,才收了手中的断刃。
顾寒见顿时红了眼,使了十成的力气拉满了弓弦,沈长微惊慌之中,背上突然又是重重的一击,她这才吓得睁开眼,然而顺着床沿滑落的一串串血珠子却让她不敢再有一丝动作。
顾寒见那一箭直射中那人后脑,那人扑在床上,双目鼓出来,死相极惨。
顾寒见过来将尸体拖到一边,他小心翼翼的推开床凳,像是孩童玩游戏一样的伏在地面。
“长微,是我。”
“别怕,是我啊!混蛋,你说过我是混蛋,混蛋来救你了。”
青稞在门外拦人,主子这样子若是让旁人看去了回去还不得杀他问罪。
现在他是懂了,主子布棋,反倒自己成了局中人。
青稞悄悄探头看了一眼,瞧见后心里猛地一沉。
他从未见过主子这副模样。
沈长微听到他的声音时,大脑一阵阵的嗡鸣,
当她看到顾寒见伏在地上,小心殷切的望着她时,沈长微以为这是幻觉,直到他伸手过来,指尖小心的触碰她攥着烛台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