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淮眉梢微扬,呵笑一声:“你是,要我帮你?”
“若是表哥能这么想的话就太……”
若若话及一半,瞧见谢淮似笑非笑的眉眼后就戛然而止。“对不起……”
谢淮却沉默几许,而后轻声道:“好啊。”
这么好说话?本来以为还要再撒撒娇呢。
若若恍了一恍,谢淮并不容她多说,只将她手中画卷抽走,淡淡道:“明日我将课业直接给慕远之,你回去罢。”
若若将信将疑,但谢淮话已至此,也只得先迈步回朔雪院。
走了三四步,又回首与谢淮道:“表哥,对夫子怎能直呼其名。”
谢淮斜她,语气散漫:“多事。”
……
翌日,鹿鸣书院的四道长廊内侧,依次挂满了各院学生的画作。山长与诸院夫子一一走过,轮番品鉴评价。
山雪院里,阮青令所画乃一副雪上青松图。山涧雪色缭绕,飞瀑流泉,峭壁处一株挺拔青松,直入云端。
山长抚了抚掌,赞道:“笔锋隽逸,意境悠长,雪中青松坚韧沉稳,由此推及,亦知青令心境不俗。”
行至绵雨院,又见五皇子临御与阮青瑜皆画了高穹青云,一只羽鹤出没云端,扶摇直上。
山长笑了笑:“这二位学生志趣倒颇为相似。”
慕远之跟随山长左右,瞧见落笔之人乃阮青瑜,便知她乃若若的姐姐。心中微讶之余望向一侧,正好瞧见诸学生中侯着的阮青瑜。
既是自己学生的姐姐,便多提点一句罢。
慕远之思及此处,与山长淡笑道:“青云缥缈,难描其形,欲画其风骨,着墨浅淡更为相宜。”
阮青瑜心中顿悟,悄悄望了望这位白衣夫子。
山长赞许地点了点头,忽然,他望向一副画作,惊讶道:“这位名为谢淮的学生所画是何物?”
诸夫子闻言纷纷望向谢淮的画作。
只见画卷长长,画中一条险而遥远的河流蜿蜒曲折,直入云端。水波湍急,弱不能覆舟,遥遥而望,远非人间之景。
此次画作皆是画平生所见最美之物,然此番风光,如何得见?
夫子们相望几眼,不明所以。
慕远之沉吟一声,却笑道:“此乃三千弱水。”
山长神色浮起几分意味深长,语气感慨:“脱于笔墨,自出胸臆,我喜欢。安国侯府这一辈,倒是能人辈出。”
然直至到了绵雨院中,瞧见安国侯府阮青若所作之画,山长才彻底咋舌,神色肃穆:“是我小瞧安国侯府了。”
诸位夫子面色微怪,肩头耸动。
慕远之抚了抚额,清雅笑容中浮起无奈。
不为其他,只因那落笔为阮青若的画作上,竟是一只栩栩如生,圆润可爱的小猪。
谁平生所见最美之物,会是一只猪?
第16章 谁在捉弄谁
绵雨院
山水画屏前,慕远之将画卷展于案上,望了望垂首端坐的若若,不禁淡淡笑道:“为何沉默不语?”
若若:“……”
因为,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今日被慕远之唤来阁中,一路上院中学生都朝她笑得开怀。她便觉得奇怪。直到瞧见了这副署了自己名字的画卷后,心中顿时落下一道滚滚天雷,震得她久不能语。
被谢淮……戏弄了!
画什么不好,竟画了只猪!他就是故意为之,让她被各院学生取笑,如今还被夫子问起,这该如何作答?
慕远之又温声问道:“课业乃山长布置,然你却是我的学生。可是平日里我对你照顾不周,惹你伤心,你才有此一举?”
若若连连摇头,心虚道:“夫子待我们甚好。”
慕远之却笑了笑:“既你如此说,我便多问一句。往日课业小测,你分明会答,却又刻意略过,为何?”
“夫子……”
不曾想慕远之如此敏觉,若若捏了捏衣袖,才低声道:“写字手疼,还很累,若若写不动。”
慕远之恍了恍,望向她蕴着三分病色的白皙面容,才明白过来。是了,听闻安国侯的幼女自小病弱,缘是她力不从心,故而课卷才只答一半。
思及此处,慕远之心中浮起几分怜惜,长指叩了叩案面,却又将话题转回到那副画作上。
他笑道:“那这幅画……”
还是逃不开!
若若抿唇望着画中的猪,忽伏至案上,凑到慕远之眼前,诚恳道:“夫子您瞧,这幅画上的猪像不像我谢淮表哥?”
慕远之:“……嗯?”
若若挠了挠脸颊,灿灿笑道:“山长说画见过最美之物,若若见识太少,只是觉得谢淮表哥最最最好看!”
“……”慕远之眉梢微扬,默不作答,不着痕迹地望着轩窗之外那道少年的身影。
他许是担忧被唤到书阁的小表妹,故而才来此等候。只是殊不知,小表妹竟暗中将他比作猪。
若若接着编:“可是若若画工不好,只能以猪来代替谢淮表哥……您瞧这只猪,多么可爱,多么朴实……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