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一夜,头发都快愁白了。
韩有功一晚都没有出现。
那去送信的下人到了凌晨赶回,马已近累死,仆人也累得不行,可他带回来的消息更令人绝望。
邵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着又问一遍:“我姑父他不愿帮忙?为什么?”
“说、说是老太太不许。听说是表小姐回了一趟娘家,说当年是夫人强迫她下嫁给邵家的下人,否则就要毁她名声,所以她才嫁给了管家。老太太一听,气得发抖,让小的告诉您,这娘家您一辈子都不要回去了,她不会在认您这个孙女。”
听见这理由,邵夫人不由震惊。
突然消失的韩有功,跟祖母说这些污蔑话的表妹……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疾步回了房里,去翻一直放置在箱子里的房契地契。
果然,全都不见了,连邵家的印章,也不见了。
她怔然瘫坐在椅子上,回想过往十余年,似乎都明白了。
&&&&&
“咳咳,咳咳。”
闷热又潮湿的地牢,让本就身体不好的邵临更觉煎熬。他咳了一夜,喊牢头也无人搭理。快到凌晨,他咳得没力气了,才倚在墙上稍稍合眼休息。
刚闭上眼,他就听见了脚步声。
哪怕地牢地面潮湿,混淆了脚步声,但他还是听出了来的人是谁,心中顿觉欢喜:“有功。”
来的人的确是韩有功。
他站在牢房门前,让衙役打开锁头,拎着食盒俯身进去,见了他就道:“唉,怎么把你关在这种地方……”
他从食盒里拿了水出来递给他,说道:“先喝点水吧。”
邵临没有立刻喝,先问道:“夫人和少爷怎么样了?”
“担心了一晚上,不过官府那边快打点好了,等过两个时辰就能出去。”
邵临这才放下心来,接过他递来的水,一口气几乎喝了半壶。他实在是渴了,嗓子都有些沙哑。
韩有功漠然看着他,将食盒的菜一一拿出。
邵临见这菜肴丰盛,不由笑道:“一会就要出去了,何必弄这么多菜。”
韩有功也笑了:“躺着出去的人,当然要先吃些好的,不然就再也吃不上了啊。”
邵临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等看见他的神情时,忽然觉得不对劲:“有功你……”
“你不知道吗?断头饭总要吃得丰盛些的,你快吃吧。”
平日善良明朗的脸,此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邵临怔了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有功笑了笑:“你的家产,我就收下了。如果夫人愿意跟我,我也会替你照顾她,只是你的儿子我不会留。”
邵临震惊无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这些话我从被你捡回来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了!”韩有功冷声道,“你以为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你做管家,做下人,做一条狗?不是!我是为了你的钱!如今时机成熟,钱财我已经全都收入囊中,那要你何用。”
邵临没想到他竟会是这种人,他掏心信任视如兄弟的人,却是狼子野心,在觊觎他的家产。
“所以我突然入狱,也是你所为?”
“对。”
邵临颤颤站起身,就要往他扑去,可被韩有功轻轻一推,人就没了力气,跌倒在地。
韩有功蹲身看他,微微笑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体会突然变得这样差?因为我在你的茶水里下毒啊……每天一点,一点一点,侵入骨髓……再高明的大夫,都查不出来。”
邵临瞪大了眼:“你……”一个字还没完全说完,他就觉心口一疼,吐出一大口浓黑淤血。
这一吐就不可收拾,地上很快出现一大片血迹,将他的衣裳全都浸成了黑色。
韩有功冷漠地看着他说道:“刚才的水里,也有毒。”
邵临怔神,还想再跟他拼命,可已经没有用。
他想起了妻子,想起了年幼的孩子。
“婉婉……”
他还没忘记,等他病好了,要带她去赏花,游湖。
然而再也不可能了。
“婉婉……”
&&&&&
邵夫人没有看见丈夫的尸体,牢里起了大火,把人直接烧没了。
她跪在丈夫的坟前,一直发怔,连下雨了都不知道。
昨天还好好的丈夫,今天就葬入土里,她怔神看着,连哭都哭不出来。
忽然有人从林中缓步走了过来,站在她旁边,说道:“我是仵作,叫鱼翁。你的丈夫是被人毒死的,你不要想着去衙门讨什么公道,他们的心已经黑了。你还有个儿子对吧,带着他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邵夫人抬头看去,是个中年男子:“被毒死的?”
是韩有功做的,是那条毒蛇做的!
她的丈夫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时她的眼里才涌出泪来,大颗大颗地落在坟前。她哽声:“谢谢……”
鱼翁愣了愣,哪怕是这种时候,她仍不忘对个陌生人道谢。邵家夫妻是远近闻名的善人,他一直以为又是对虚伪夫妇,谁想……
他心中更是愧疚,因为他可以看出邵临死于剧丨毒,可是他没有办法说出真相。
“你们快走吧。”鱼翁说道,“我送你回去,接了孩子,就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