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本就互相取暖而紧贴在一起,之前的相拥她还能保持淡定,可这会儿他呼吸间的热气一下下地喷在她的掌心,池瑾心口变得酥麻起来。
还是江衡先有动作。
他自然地拿下她的手,摸着她掌心的冰凉,把手塞回羽绒服里,淡淡说:“睡吧。”
池瑾理所应当该闷头接下他的话,可有件事却一再地涌在她的脑海里。
“江衡。”她开口,“你
不能不吃东西,不喝水,就算你把它们省下来,我也不会记住你的好意。”
池瑾已经尽量让语气不要太刻薄,偏偏话一出口,她的态度不受控制地往失控靠拢。
她抿紧唇,在羽绒服里抓着他的衬衣,紧紧揉在掌心,像是在发泄什么。
江衡像是笑了一下,说:“我没有不吃东西不喝水。”
“压缩饼干你只吃了一点,水也比我喝的少。”
“我只是没有那么饿。”
江衡的语调和缓温柔,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池瑾咬了咬牙,控制住自己不去口不择言反驳他,把他抱得更紧:“我不管,以后我吃多少东西,你不能比我吃的更少,水也是一样。”
江衡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大男人,怎么可能比她吃的还少,池瑾懒得相信的胡话。
池瑾等着他的回话,隔了有一会儿,江衡才开口:“池池是在担心我?”
江衡的声音里透露出的小心像一根细刺扎到她的心里,扎进去的力道并不疼,只是多出来的异物感让她心口难受起来。
“我没有担心你。”她哽着喉咙说,似乎感觉到他的失落,又补了一句,“我只是一个人害怕。江衡,你说过会带着我找到出路,你、你不能食言。”
阴冷的风再次刮过来,池瑾漏在外面的发丝被吹得四散飞扬,她听到江衡很轻地应允声,后背被一下下轻拍着。
“嗯,我答应你。睡吧。”
***
那一晚的相拥后,池瑾和江衡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行走在沙漠上,池瑾也会时不时和江衡说几句话,问他从前有没有去过沙漠,都去过哪些国家。
江衡基本是池瑾问什么答什么,聊得多了又会强制收回话题,让她保存体力。
沉默的夜晚,江衡会给她指头顶的星星。
沙漠上没有污染,每一颗星星都好像比其他地方更加闪亮,江衡给她指最容易辨认的北斗七星,夜空里最亮的那颗天狼星,用仅有的关于星座的知识储备磕磕绊绊地给她讲星座的故事。
贫瘠沙漠上的行走因为这份融洽,多了点动力。
只可惜,多出来的动力只有一点,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黄沙,太容易把它消磨
干净。
池瑾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沙漠里走了多少天,一天、两天,还是九天,十天,甚至是十多天,……,没有刻意地去记录时间,所有的线路好像被无限拉长。
那两包压缩饼干早就被吃完了,水壶里的水只剩半壶,池瑾甚至不太敢去拧开盖子喝水,她害怕等壶里的水和那两包压缩饼干一样消失,他们就真的永远被困在沙漠里。
她不再和江衡说话,连使用张开嘴的力气都好像变得吝啬起来,最初的融洽渐渐变得冷漠,她甚至开始厌倦无时无刻走在她身边的江衡。
可她又知道这样的状态有问题,懈怠会把人拖入深渊,消极同样。
她不去开口,也不去抱怨江衡,但久而久之,她下意识躲避他的视线成了习惯,她试图忽略他,可内心深处她又渴望去看他始终镇定如一的眸子,想听到他的脚步声,感觉到他的体温,这样好似也能告诉自己,她还活着。
她厌倦江衡,他却又是她心底唯一的支柱,这种矛盾的心理时长撕扯着她的内心。
可她的表面上,依然是一片木然。
“江衡,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不知道是第几天的夜晚,池瑾靠在江衡的怀抱里,低低地开口。
她的声音很涩,语调也是无起伏的僵硬。太久没开口,说出的话带着一股咕哝的含糊。
江衡却听清楚了。
“池池别瞎说。”他的语气带着并不凌厉的严厉。
池瑾不抬头,也能感觉他此刻一定是紧抿着唇,目光沉沉的模样,而他那双眸子,应该是深沉却冷静的。
江衡他,似乎总能无时无刻保持镇定。
“江衡,我好累。”她轻轻地出声。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见过绿色,绿色,生命的色彩,她眼里的所有颜色只有无穷无尽的黄沙,这里没有植物,甚至连一只虫子都不曾出现,沙漠上只有被风吹开起伏的大大小小沙丘,没有脚印,更没有生机。
江衡抱着她,很紧。下巴压在她的头顶,低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池池,别放弃。我答应过你,会把你带出沙漠的,我答应你不食言,你也不能提前退缩。”
可是她真的好累。
池瑾瞪大的眼睛里一片空茫
,她感觉心房里也空荡荡的,她想要流泪,可她又不敢,身体里的水分少的根本连流泪都是奢侈。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填补心头的空虚,她仰头,近乎是疯狂地去咬他的下巴,顺着他的嘴角往上咬,喉头发出压抑的哭腔:“江衡,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