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化着身体进了里面,行了二十几步,便见一道石门,上头贴着数道黄符,虽然是凡间除妖的玩意儿,但萧儿仙气薄弱,被阻隔了也不奇怪。
进了石门,倒豁然开朗起来,而萧儿的仙气,也重新飘入鼻中。我忙往那边飘去,刚过了一条曲径,便看到了柳半夏。
等到了她前面,看到那张脸时,便被她惊艳到了。
此时的她,身着淡绿薄衫,裙角因走动而像水波般摇曳,步子轻巧却有力。面上抹了胭脂,艳绝的妆容将冰冷的眼眸衬的更加寒气逼人。睫毛微微往上卷去,不带半分娇羞,冷艳的美,倾城的佳人。
我惊叹了片刻,未让她看到我。心中又疑惑起来,她这个模样,是要做什么?重新开始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还未走到尽头,这竹林中便传来一个嘹亮如洪钟的声响。
“是何人来此?”
柳半夏顿下步子,抬手扔下一包钱袋,声音毫无波澜:“千通智者见财便会告知世间万事,这个规矩似乎未曾听闻有变过。”
林中立刻传来朗声大笑:“好,好,我喜欢不用多费唇舌的娃儿。姑娘要问何事?”
“白千裳现在何处?”
声音略有意外:“白千裳?你问一个已死之人做什么?”
柳半夏蓦地睁大眼眸,惊异的看着前面,默了许久,才问道:“什么时候?又因何而死?”
“四年前,被墨邪门门主所杀。”
话一出,柳半夏更是一脸不解:“门主不是她么?”
“四年前,武林都道她是门主,实则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武林正派一夜覆灭,她的利用价值,便没了,留她何用。”
柳半夏沉默了许久,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冷酷,启齿道:“她的坟冢在何处?”
“孤城郊外,西南方三里路。”
见那柳半夏往外走,我长叹一气,却不想跟上去。若那白千裳是傀儡,那恐怕当年的真相,并不是像萧儿所想的那样。
那柳半夏是不是也一直在怀疑白千裳是否真的利用出卖了她?
人世间的友谊,也是难辨的很。
“宿宿,你怎么叹气了呢?”沐音缠着我,笑道,“以前的你,眉眼可都不见愁色。”
我淡淡一笑,那宿宿,可真是个快活的人。即便是神仙,也会有烦心事吧。一路跟着柳半夏到了那孤城郊外,又是一处依山傍水的清静地方。
在一块岩石旁,果然有坟冢,杂草丛生,碑前的香火已经埋没到了土里,只见些许惨白痕迹。
柳半夏蹲身看着石碑上的字,伸手去触,眼眶已红了一片。
“玉笛也在里面。”萧儿从她腰间飘飞出魂体,在周围唤着,“玉笛,玉笛?”
沐音看了看说道:“如果是四年前就埋在这了,恐怕仙气也被耗尽,地下阴气太重。”
我问道:“有办法把它弄出来么?”
沐音眼眸微亮:“当然有,鬼气的事你们神仙管不了,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不过宿宿,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无奈道:“什么?”
“做完这个任务,跟我回鬼域住一个月。”
我白了他一眼:“我去找清渊。”
“欸!那半个月。”
“我还是去找清渊吧,他看起来可靠些。”
沐音恼了:“好好,我帮你就是。”话说完,便入了那坟冢内。
我想了片刻,现了身,说道:“柳半夏,你虽恨白千裳,但也怀疑自己当年所见,是么?”
柳半夏不答,从第一天见面开始,她就不怎么爱我说话。细长苍白的指尖还停在石碑上,在那刻的殷红的字上停留着,许久才道:“你们神仙,是不是知道所有事情?”
“不是,你的事,是萧儿跟我说的,也就是你随身带着的玉箫。”
柳半夏默了默,不带惊奇,又不再开口了。
我看着她忍的红了的眼,叹道:“你果真没有怀疑她。”
“有,只是不愿去信。千裳于我,虽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之间情谊,却是一世不会变。”
我忍不住说道:“那你当初为何要跳崖?还在崖底苦练技艺?”
柳半夏脸上微微有了苦意:“我信她,也总要知道事情真相。为何她会如此,是否有谁在迫害她。能威胁到她的,必定不是普通人,既然幕后的人要我死,那我便假死,至少,能保住她。”
我愕然,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那也就是说,在知道我来意的时候,她便已经是选择七日后重生了,现在出来,只是为了寻当年一个未了的结果,却不想,惊是等来了白千裳已死的结果。
此时清渊和花花并不在附近,若是她在,倒是好的,至少那微微香气,可以宁神。柳半夏看似的平静,其实只是强忍的痛处。昔日挚友和情人都在土里,她却还活着,独自一人承受这不知为何而等待的痛苦。
坟冢内忽然飘出一声幽幽叹息:“我果然是错怪你了,看来到底还是主人了解你。”
我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与萧儿差不多大小的女童,虚化的几近透明,倚靠在沐音身上,已无气力站起来般。
萧儿迎上前去,轻轻抱了抱她:“笛。”
“萧。”
见柳半夏也有惊异之色,看来那玉笛,是在她面前化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