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程愫祎是自己都要去避免想起顾奕擎的,没人提他她正求之不得,所以直到此时才捋顺了这一切。
她也曾纳闷儿过,毕秀珺怎会愿意替她和顾奕擎保守这样重大的秘密。
那疑惑是由最初的担心所引发的,在发现毕秀珺并未向顾予纾报告此事之后,她也就渐渐将它抛到了脑后。
自她来到顾家,毕秀珺始终对她很好,她从来都只用善意揣度这位毕婶,料她看他们既已分手,也就无谓再造业,何况她和顾奕擎在一起的缘由事关顾予纾的隐私和顾家的颜面,毕秀珺作为忠实的老管家,担心事态捅破后闹大也属正常考虑。
却原来……或许她的揣测也对,但主要还是,顾予纾这个正牌主人的安排罢了。
不得不说,顾予纾在那两封信里,将他们俩的语气模仿得很像,主旨也拿捏得很准。
他是怎么知道她一直想着等他好了就要离开他的?
哦,是了,她自己对他说过。
就是他同学聚会那天,她见到那个给他写明信片的女孩之后,对他说的。
当时她不理解他骤然而起的郁怒,而他,就是那天吻了她,或许此后也始终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当时不懂的,后来自然都懂了,他已经爱上她,不能容忍她想要离开,无论是因为什么。
其实,就算没有过那一遭,她的这点小心思,大约也并不难猜。
何况他既已知道她和顾奕擎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有些蛛丝马迹令他起了疑心是肯定的,但终究还是看到了些他们怕他看到、他自己也不会想要看到的事吧……
最后那段时间,她和顾奕擎在一起得太放肆太频繁……她以为那是顾奕擎厌倦她的原因,但其实,那是让顾予纾发现他们私情的契机。
能看见,也就能听见,她和顾奕擎的私语,他当是听到了。
程愫祎的余光怔怔地笼着顾予纾。
是他用了手段和心机,拆散了她和顾奕擎,让她解脱,也让她痛苦不堪。
可她该怨他吗?她能怪他吗?
是她背叛在先,他不过是自助自救,他甚至没有半分责怪和介意,她是不是还应为此感激、为此更加爱他?
可是……
程愫祎将脸转向窗外,闭上眼睛。
可是顾奕擎又回来了……他带来了事情的真相,那曾经令她痛苦的,原来并不曾真的发生。
尽管如她自己所言,当时那样是不对的,应该结束,可真的那样结束,又让人太不甘心。
三年来,多少次,她悄悄盼望再次见到顾奕擎,得知他其实还爱她,当年其实他另有苦衷。她没想过在这之后又当如何,难道还跟他重修旧好?或许她只是需要那样一个解释,那是没有出口的三年情伤唯一的疗愈。
而如今,这个解释来了,比她以为的还要决绝有力——他甚至不是迫于无奈,那本就不是他的选择,他们俩只是陷入同一个骗局而已。
原本想要的相濡以沫到底求而不得,可相忘于江湖也未能做到,如今他就这样回来,更为沉重地压在她的心上,她终于再度被迫面对那个困局。
该怎么对他?该怎么对顾予纾?又该如何自处?
手机里顾奕擎的好友添加请求已经静静等了好几个小时,她却无法拿定主意,到底是通过,还是拒绝。
他也在恪守着下午刚给出的不强迫的诺言,只发来一个添加请求,理由是空白的,更没有一次一次地催促恳求。
这样的姿态,反而更让人不忍拒绝。
视野陡然暗沉下来,程愫祎重新凝神,才发现车子正拐入地下停车场。
这是她和顾予纾最爱逛的一个商场,这里有他们最心仪的美食,也早就关注了几家十分别致的家居店。
吃过晚饭逛街购物,多么精致舒适的小日子。
程愫祎暗暗握紧拳头。
顾奕擎说得对,中国人大都还是觉得举行了婚礼才是结婚——其实不光中国人,普遍信仰宗教的西方国家更是如此,婚礼上会有正式的证婚仪式,那是比政府部门的登记更能佐证婚姻的。
所以许多情侣,如果未行婚礼就又去领了离婚证,大家也只是觉得他们是分手,而不是离婚。
法律上,离婚就是离婚,但对于普罗大众而言,对于特别讲求颜面的富贵之家而言,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若有什么变数,最好最好,赶在婚礼前。
恍惚间,车已停好,程愫祎下车,看到顾予纾如往常那样走过来,张开一条手臂等着她。
她快走两步挽住他的臂弯,他却抽出来,揽住她的肩。
她抬头,撞上他略微不满的目光:“你今天真的是心不在焉啊,居然还想不让我搂你?”
程愫祎没说话,只略微不自在地笑了笑,被他揽着向电梯走去。
垂下眼帘,她只觉得胸口又紧又沉,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之前还跟顾奕擎说她不会离开顾予纾的,可现在团团纠结着的竟是分手的时机,一颗心自有它的想法,奈其若何?
也不知道顾奕擎现在当不当班,会不会正缀在附近……
她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圈,可又不敢细瞧,自是一无所获。
顾奕擎说早就常来远远地偷看她,她听进去了,何况那刚好与她那种时常发生的被偷窥的感觉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