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里的塑料袋往墙角一甩,恰恰好丢在了苏屏的脚边。
“我什么都会,popping跳得最好。”她扬起头,眼中燃烧着胜负欲,从金文熙的出道曲跳起,听音就能辨曲。
初初还挺惊艳,几首歌之后老师渐渐看出了门道,停了音乐,半皱着眉头。
“也不是跳得不好。”苏屏笑意渐浓,“只是动作太像男孩子了…”
板寸牛仔裤,跳着已经出道的男前辈以力量出名的舞,也不会笑,话也不多。
这怎么看…都是第二个苏屏一样的刺儿头。
舞蹈老师心里暗暗叫苦,以为又来了个要供起来的小祖宗,哪里知道隔了几天才发觉,阮青禾非但不是刺儿头,反倒是拼了命练习的三好模范练习生。
她真的是拼了命地练习,从早上七点练到晚上十点。
舞蹈声乐形体演技表管,但凡CN开了的课,她一堂不落通通去上,一副宁肯累死也要出道的玩命架势。
“那时我欠了钱嘛,想快点出道赚钱。”青禾有些尴尬地侧身,悄声凑到金文熙的身边。
“而且只要去上课,公司就管饭。”她又笑出了弯弯眼,“还不是为了省钱。”
金文熙忍俊不禁:“难为你了,为了蹭饭要装出这么勤奋的样子。”
青禾点头如捣蒜:“可不是!”
只是当时的苏屏不知道。
十七岁的苏屏眼中的阮青禾,分明是她的翻版,却比自己努力一万倍。
“像来砸场子的。”苏屏笑着说,“发型打扮那么像,又一样拽一样生人勿近。但是比我勤奋刻苦努力一万倍,明明歌唱得好舞跳得好,每天还要去上课。”
“我还以为她是我爸妈请来督促我上进的托儿呢..."
苏屏哪里知道阮青禾的过去,哪里知道她嚣张的气质下面藏着一个惴惴不安身负巨债的小女孩。
“所以那时候,我就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处处都在刁难她。”
苏家是CN娱乐的股东,苏屏是CN娱乐的公主,有意为难一个刚进公司又没什么靠山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先是一开始还算热情和友好的前辈练习生们,若有若无地渐渐疏远了阮青禾。
渐渐发展到来上课的时候,连教课的老师也开始躲避她的眼神,忽略她的存在。
再之后,排挤和欺负像是会传染的病毒,蔓延到整个公司,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也开始对她甩脸色。旁人的肉菜蛋饭,到了她碗里就是稀汤寡水。
“怎么忍心呢?”金文熙咬牙,“父母双亡身负巨债的一届孤女,被这样有意地孤立。”
他在圈内出了名的心软和善良,若是还在CN娱乐,绝不会坐视不理。
苏屏牙关紧咬:“前辈说得对,我就是个人渣。”
她也不是真想逼死谁,只是青禾不服输不妥协的倔强,愈发激起她的怒火:“就想看看她到底能坚持多久,到什么时候才肯对我认输。”
阮青禾笑得没心没肺,掌心紧贴在苏屏的后背:“我倒是想认输啊,但好长时间云里雾里,又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还以为这就是大公司的规矩呢…”
十几岁的孩子,说单纯是真单纯,可是说残忍,也可以比谁都残忍。
金文熙叹息,问阮青禾:“那你坚持了多久?”
“九个月。”
她坚持了整整九个月,境遇一天比一天糟糕。
最困难的时候,有两个月的时间,公司无人与她说过一句话。
“新年大家都回家。连食堂的阿姨都放假,我去超市买了面回来煮,收银的时候人家问我要不要塑料袋,我一开口,才发现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阮青禾的语气轻松,往日的苦难像是能带着笑说的趣闻轶事。
金文熙却喉头酸涩,回头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胸口一阵阵地闷痛。
他沉默了不说话,她却突然探身到他面前,放大了数倍的脸就凑在她的眼前。
“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怎么撑过去的?”她盈盈的眼睛像会说话,万千情绪交杂。
“怎么撑过去的?”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
“靠你。那年你上了很多综艺,出了专辑也拍了戏,我每天都在追着你的行程,看你…”
她说出的话像是不可闻的叹息。
她没有手机,只有一只旧电脑。每天除了食堂和练习室,就是躲在电脑前,得到一角四方安宁。
他的小小的屏幕上光芒四射,而她卑微地崇拜着他,靠着幻想有朝一日与他并肩而站而努力挣扎着活下来。
“就像现在这样…坐在金文熙的身边。”她的眼眶中终于有了隐约的泪意,“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啊。”
那年他刚满三十,正是由青涩少年转型的时期,拼命做了很多节目接了很多戏。
他疲惫得想放弃的时候,也曾问过自己,钱和地位,他明明都有了,就是吃喝享乐一辈子也不必愁,何必再这样拼搏?
就在现在的这一刻,金文熙才终于明白。
在他为了未知的未来而努力的时候,也有一个孤单又寂寞的女孩子,靠着他出现时的点滴光芒而得到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