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仁得仁。”宋吟晚笑吟吟的,眼底掩过了精光。
封家母子俩对这位傅家小表妹都喜爱得紧,若不是生了变故,那傅婉儿早就是大房房里的人,而不是在外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
宋吟晚给封顾氏去的信便是告诉她这一‘喜讯’,亦是她为长嫂准备的一份厚重回礼。
一个‘清清白白’却又历尽世间险恶的傅婉儿,再重逢想必是感人。
“大老爷几日前才见,今个就纳进府。大夫人还未回来,戚少夫人和元少夫人都派了人去过那边了,想是打探去的。”眠春道。
“真想不到元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不声不响,做的事儿可阴毒。”提到那两位少夫人,枕月还记得戚少夫人后来交代的,虽说把她没陷害成的几桩往无足轻重上说,但小姐和封家三郎同被设计却是出自元少夫人之手。
正如戚少夫人所形容的,咬人的狗不叫唤。
眠春也不住点头,枉下人们都觉得元少夫人温柔良善,谁想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叫人发寒。
宋吟晚想起她收买眠春一事,眸中落了深思。经此,封元氏谋命的嫌疑更大。
“多予些人手和银钱,尽快查清楚底细。”
眠春点头应下。
此时,有丫鬟来报,道是侯府外妇人求见。谓之解忧。
宋吟晚让人请进来。
却见是个梳着蓝布包髻的圆脸妇人,秋香色对襟窄袖衫,下身束裙,透一股子利落劲儿。
“见过侯夫人。民妇于三娘,是长福酒楼的。这是新上的朝词措,和云翳,都是娘子们能喝的清酒,不得醉。”
待她遣退下人,听妇人又道,“民妇还是长生楼的探子,为夫人来报‘元澜’一事。”
宋吟晚原就觉得古怪,此刻霎时明了解忧之意,“前日子封戚氏之物?”
“正是。”于三娘禀,“侯爷有命,嘱吾等从今后为夫人效力。长福酒楼乃是门面,夫人若有差遣,尽管使人吩咐。”
这些人听命自己,却未必不会报之封鹤廷。宋吟晚倒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相反,察觉到那人周全心思。
“你们查到了什么?”
“元澜无父无母,随城北庙里的老乞儿过活。八年前因扒了封二郎的荷包而结缘,后封二郎迎其入门时,吾等便奉命查过,乃是老乞儿一手养大,人证颇多,并无疑处。”
“与我,或是与宋国公府可有什么交集?”
“求证过,并无。”
一个是犄角旮旯的小乞儿,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千金,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人。要说联系,怕也是嫁入侯府后飞上高枝这等奇妙际遇之说了。
宋吟晚沉吟未言。
“夫人且可放心,长生楼从来不以单面论据,但凡所查,必是属实。”于三娘又道。
“我非疑心你们。”宋吟晚才察觉她误会,道,“此事蹊跷,便当是安心也罢,且多留意她动向。”
“是。”
于三娘报过了事儿正是要走,突然记起,“夫人,云翳冷藏后风味更好。侯爷还嘱民妇带来一份南街的桂花糖芋,方才让人拿去热了,不可同食。”
宋吟晚瞧见于三娘说时的良善笑意。“……”等人出去后,方忍不住捂住了脸。
这不是告诉旁人她贪食又嗜酒,哪有这样坑人的!
殊不知旁人只瞧见侯爷宠她疼她,新婚燕尔蜜里调油,惹人艳羡了。
——
寂月昭昭乌云荡,一辆马车在绥安侯府门前急急刹住。一妇人撩帘而下,连门房的问安都不顾,沉着脸色跨入府中,直往自己苑儿去。
身后跟着的婆子丫鬟一并步伐匆匆。
侯府里挂了喜色灯笼,不如绥安侯娶妻时气派,间或十步一盏。到了主屋那,檐下,窗子上,红绸喜烛投出的殷红,将妇人的脸映照得形如鬼魅。
来的正是封顾氏,从成州到汴京整整五日,未能阖眼睡过一个囫囵觉。此刻眼窝深陷,眼中淬了毒般,愤而上前将门前挂的那些要撕碎。
“顾姐姐?”
先是女子幽幽柔柔的声,随后便是封鹤满赫然大惊的质问,“若慧,你这是在做什么?!”
封顾氏擒着一手红纱,转身定定看着庭院里的二人。尤其在看到那女子时,将将是起了浑身寒意。
她永远都记得在她哀泣哭诉遇上难民暴动侥幸而回时,男人却恨不得她代他表妹受罪去死的模样。
每每想起,便如同在心上剜一刀。那傅婉儿便是断在血肉里的刀锋,动辄就是挖心剜肉的痛。
如今却又活生生站了她面前。
“老爷,我还想问您这是做了什么?”封顾氏抬手,颤巍巍指向了男人后面的女子,“她又是怎么回事!”
“你且注意你的态度,你瞧瞧你现下像个什么样子!枉婉儿一直惦念你,知道你回来,便是赶着要给你奉茶。”封鹤满不虞道。
“她给我奉茶?”
“我也知我入府必会让顾姐姐不快,当初姐姐待我最好,什么好事都想着我。”傅姨娘便是这时候从封鹤满身后绕到了封顾氏跟前,她进一步,封顾氏的脸便白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