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冷静。她急需冷静。
苏小霭一路疾跑到房间，还没接上气就拨通了徐有雨的电话。
第一次，被挂断。
第二次，又被挂断。
第三次，还是挂断。……也不知道是拨第几次，这次终于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忙音，可是听筒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很不耐烦的女声：“你到底有完没完？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徐有雨他在洗澡——”
“你是方晴？！”苏小霭倒抽一口冷气。
对方似乎觉得没什么跟她交待的必要，只留给了她空白的‘嘟嘟声’，和无限空白的遐想空间。
‘徐有雨他在洗澡’，还是如此轻松淡然的口气——
她如果真的再有胆拨过去，那可真是应了方晴所说的没完没了，没脸没皮了。
苏小霭一下子像被抽干了能量，连人带手机一起滑落到地板上，躲在角落里硬把自己缩成一团，那个瞬间，有那么强烈的一个意识，就是希望自己能在这个角落里隐藏起来，多好——
悲伤不允许延长一分钟，还没来得及痛快地流下眼泪，房门便传来急促地敲门声，苏小霭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赶紧打开门，只见老妈端着个大味盅边打鸡蛋边倾着身子用胳膊肘撞她的门，因为惯性差点一味盅的鸡蛋都扣苏小霭脑门上，急吼吼道：“你这孩子一回家就往房里躲，楼下一下子来了好多客人，也不知道出来搭把手——”
“哦，我知道了。你跟徐妈妈吵完了么？”苏小霭推开门快步跟着老妈下楼，不咸不淡地还怼了一句。
“你刚刚是不是哭了？怎么眼睛红成这样，告诉妈妈，徐有雨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花头了，被欺负了？”赵宝宝观察细致入微，边摇着鸡蛋还不忘凑着脑袋观察女儿的小情绪，“我跟你讲，苏小霭。有什么事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讲，你爸妈可不是真的缺那几个钱，真的要把你贴给他们徐家一样，你给我腰杆挺直一点。别跟你那傻老爸一样，什么都听他们家的。”
“妈，你想太多了。有雨没有欺负我，上个月还给我申请加工资了。”才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厨房里果然忙炸了天，连两个老太太都被请出来凑着脑袋窝在墙角捡菜，苏小霭挽了挽袖子跑到老爸跟前，已经收拾到利落的‘服务生’状态，“老爸，哪些菜好了，我来端出去。”
“炒田螺5号桌，蒸海蟹3号桌，还有你徐妈妈那边有个凉拌鱿鱼是6号桌……先去吧”苏爸爸边忙着锅里的菜，边快速地给女儿报着对应的桌号，全然已经忘记了半个小时前那场激烈的争吵和今天女儿非正常的举止。
忙起来的确是什么都能放到一边，就连赵宝宝和宋一芝都能摒弃前嫌齐头并进，当然只要一闲下来，她们一准又要开炮。
苏小霭端着托盘进进出出都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一晃时钟一下子晃到了九点，外堂的客人也从鼎沸的人声逐渐熙攘了下来，看着汽车一辆辆地从夜色中远去，后厨一窝子老小才舒下一口起来，这也是为什么苏小霭每个周末必须回家的原因，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家乐饭馆，缺了她一个还真是转的吃力。五年前从民宿这个概念初兴起，徐有雨就很有眼光地看准了家里濒海的地理优势，在邻居们一家家都急着征求拆迁搬向镇区甚至城区的时候，徐家拉着老邻居苏家办起了这个小镇的第一家集住宿餐饮一体的民宿小馆——“徐苏一家亲”。
从这个名字可以看出，当年两家的感情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徐爸爸是海员，常年在外，老母亲身体不是很好留着老婆在家照看，徐妈妈日子过得是相当百无聊赖。恰好这邻居苏家兄弟是个厨子，本来就是靠着乡里乡亲婚丧喜庆混口饭吃，近些年婚庆公司的大肆发展越来越多的人都不再在乡下办事，而是选择了去更为高大上的到酒店里，苏爸爸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吃紧，于是听着徐有雨的计划觉得可行，两家一拍手脑袋都挺热，便干上了这行当。
这一干就是五个年头。
没想到这行当还真能做出名堂，两家的生活水平的确在这几年里发生了质的改善。为了不落人口舌（当然主要是宋一芝的口舌），这苏家占大头的生意，账一直是交由徐有雨在做，苏爸爸天生不是爱计较的人，想着反正女儿早晚是徐家的人，这钱到哪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两家关于盈利方面也没有过多的合伙纷争计较，这搭伙生意便蓬蓬勃勃地壮大了起来。
每天晚上八 | 九点吃晚饭，也已经是日常，谁也不会矫情地喊肚子饿。
这不苏小霭刚扒完两口饭，徐妈妈便端了一杯果汁过来：“小霭，住3号房的，你去送一下吧。”
忙了一个饭点，也许是饿极了，一下子竟全然忘记了沐阳这茬，点了点头便起身端着果汁出去了。
一如往常地端着饮料来到3号房间，却见房门虚掩着，里头一盏灯都没有开，黑黢黢地伸手不见五指，苏小霭自然不敢擅自去开灯，毕竟现在出来游玩的什么人都有，她甚至曾经送餐时遇到过旁若无人亲热的小情侣，随口一句‘放一边’便又热乎地缠绵起来，那种镜头真的是当事人不害臊她都脸红。相比那种尴尬境遇，她倒宁愿黑灯瞎火，至少眼不见为净，放完东西就走，不用害怕长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