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没有半点把握，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淡定的神色，“啊，我不是老师。”
她肉眼可见地发现这些人流露出失落的表情，补充了一句，“不过教你们认字，还是没问题的。课本阿梅已经拿回来了，给我看看吧。”
让她教高中知识的话，她肯定忘得差不多了，但如果是小学的内容，多少还是能够应付一些的吧。
她这样想道。
麻花辫少女立即将昨晚阿梅拿回来的课本拿了出来。黎晓找出小学课本，问她们，“要先教你们写你们的名字吗？”
“不用了。我们早就会写了！阿梅教过我们的！”
黎晓嘴角翘了翘，和她们一起去了村里那拿来做教室的空屋子里。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桌椅都早就准备齐全了，墙上还有黑板。
“先从拼音开始吧！”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这村里的女孩都来了，将教室挤得水泄不通的，她估摸着人数大约在五十来个，毕竟这村本来就比较小，人口不多。年纪最大的在22岁，最小的还有刚出生没几个月的，被大孩子抱在怀里哄着。于她们来说，这个世界，或许便是所谓的净土。
面对这一双双期盼专注的眼神，受到感染，黎晓不自觉认真了起来。
这一上课，便上了一个小时，虽然中间有喝水补充，但她喉咙都要干了。黎晓不得不感慨，当老师真的很不容易啊。
“啊，该吃早饭了。老师等等，我们马上就做好。”
一下课，她们连忙去拿早餐过来，不过黎晓身边依旧围绕着好些女孩，那叫一个受欢迎，毕竟她是难得从外界过来这里的人。
“老师，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真的有很多课本上画的高楼大厦吗？”
“阿梅姐说外面的女孩子都念书，可以自己赚钱工作，找喜欢的人结婚，是真的吗？”
“外面有没有熊猫啊！我看课本，好喜欢。可是我没去过动物园。”
黎晓楞了一下，一个个问题回答了过去，听得她们悠然神往。一堂课下来，加上黎晓同她们分享了不少外面的事情，这些女孩同黎晓也亲近了许多。
黎晓问了一下她们关于张梅的事情。虽然昨天村长也说了，但她直觉地认为，那并不是事实。
绑着麻花辫的女孩叫张招娣，她坐在黎晓的旁边，说道：“你说阿梅姐吗？阿梅姐很厉害的，她是我们村里唯一念过大学的女孩子。那时候村里还有支教老师，阿梅姐学得好，老师们说服了她爸妈，给她出了学费，让她继续念书，然后她就考上外头的大学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有歆羡，也有钦佩。
黎晓微微颔首，难怪张梅比起这些姑娘，更有见识的感觉，毕竟她真正走出这篇大山，亲眼见过外面的世界。
“毕业了以后，阿梅姐不肯回来，在外面工作。她还让我们好好念书，她愿意给我们出学费。阿梅姐她爸妈，给她看了一门亲，让她嫁给南河村的杀猪的。那杀猪的愿意给她家六十万彩礼。阿梅姐不乐意，她当时在外面已经有男朋友了。”
张招娣说到这里，眼眶也红了。
“后来她妈骗她说她妹生病，阿梅姐想带她妹出去看病，就回来了。”
黎晓心中叹气，后续的事情，她都可以猜到了。这个村长，唯一通往外界的只有那一条路，到县城坐大巴都要半天，七天只有一辆巴士来往。张梅若是回来了，被家里人困住的话，那等于是插翅难飞，求助无门。她终究是太高看自己亲人的道德了，有些人，是不堪称为人的。村里其他人，也不会帮她的，在这方面，他们的立场一致。
“阿梅姐是自己跳井里的，半夜跳的，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死后，村长说女孩子不该念书，念书了反而学很多外面的臭毛病，忤逆长辈，所以就不让我们念书了。”
黎晓脑海中浮现出村长的脸，原本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脸孔这一瞬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呵呵，是啊，他们当然喜欢这些女孩别读书，最好一辈子被他们洗脑，生下来乖乖做家务，当家里的苦力，等到了年纪以后，再让家里人卖出一个好价格，结婚以后一心扶娘家，这便是他们心目中所谓的女子楷模。
像张梅这样有自己想法，一心想要冲破禁锢的，便成了他们眼中的大逆不道。
“阿梅死后头七，我们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来到这里了。”张招娣说到这里，虽然眼眶含着泪，嘴角却是上扬的。
“这里很好，没有人会打我骂我，我不需要每天早上五点起来，晚上十一点才睡。我还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如果不是阿梅把我带这里，我半年后就得嫁了。”
“不好的地方是，我们不容易吃到猪肉。不过我们自己养了鸡，每天都可以吃一颗鸡蛋，每隔几天也可以吃鸡肉。”张招娣对此已经很满意了，要是在她家里的话，肉都是哥哥和弟弟吃的，没有她的份。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已经好非常多了。
黎晓问道：“你们要一直呆在这里吗？呆一辈子？”
“也没什么不好啊。在这里，除了买东西不方便，其他都挺好的。”
“阿梅有时候也会从外面给我们带东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