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渊发现关帝庙的百姓少了许多,之前症状比较严重的已经不见了,反而多了许多新的面孔, 大夫们进进出出,一个个都防护严实,头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周楚渊看的暗自生气,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义父都说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他也不好迁怒于这些平常学识的大夫。
直到——
他看到一个面如青绿色的男人被士兵放到了板子上准备往外抬。那人一幅生无可恋的模样。眼角留下了清晰的眼泪。
周楚渊快步的上前,一把拉住了走在最前面士兵的手,厉声呵道,“你们这是要把人抬去哪?”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歪,差点把板上的人都给摔了出去,稳住了心神,这才恭敬的回道,“回王爷,是陈大人吩咐我们把这些……病人抬走的。”
“抬到哪里去?”
士兵和后面抬着的互看一眼,不敢说话。
一时间,原本就吵吵闹闹的关帝庙,忽然间就有不少轻轻啜泣声,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哭出声来,大概是见到了前者悲凉的命运,也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哭泣。
周楚渊长长呼吸一口气。
他只觉,他前辈子经历了那么多,都不如这不到一个月时间在桐镇经历的多。
他是一个男人,都觉得这件事可怕可悲。
更何况,这些已经熟知自己命运的百姓。
“给我抬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在往外抬一个人,如有再犯,当街斩首。”周楚渊厉声的宣布,狠戾的眼神直直看着那两个想要抬走板子的士兵。
士兵们犹豫不决,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两边谁都得罪不起,踌蹴着站在原地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
周楚渊看到这个情形又是一阵气恼,居然这么犹豫,很明显是上面施压了。周楚渊冷冷地道:“还不动吗?”
士兵犹豫的道,“可是……陈大人……”
陈大人也给他们下过死命令,一但出现没有希望的重症,就直接拉出去,然后……可是王爷忽然又说不准抬,虽然这里暂时是王爷最大,但是,他们都清楚,他们在这里待的再久,都是有要走的那天。他们一旦走了,他们就完了。
周楚渊重重打断他们犹犹豫豫的话。“要是敢违背,我可以现在就斩了你们。”
士兵们脸色一变,立刻放下板子跪倒在地。哀求道,“王爷息怒,这是陈大人吩咐下人们的,下人们不敢不从啊。”
周楚渊冷笑。他从未听说有这样赫然听闻的事情发生,这样没有人情味的事情,恐怕也只有铁石心肠的人可以做得出来。
倘若是记在史记里,这又是后人说起前人的糊涂至极的事情了。
“陈前在哪?”
士兵低着头忙道,“陈大人在府衙里还未过来。”
呵,周楚渊冷哼一声,他不在的时候,他似乎是懒惰了许多。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怕只有他想的出来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到底还能做出多么恶心的事情来。
陈前正在府衙里撰写再次上奏朝廷的折子,他打算原原本本把最近发生在雍州的事情上报,狼毫毛笔刚沾上青铜墨。阿才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小声的说,“王爷来了。”
陈前先是一愣,随即才放下手里的笔,拂了拂袖,从椅子上走下来,周楚渊很快进来,陈前一看到那一抹墨色的广袖长衫,连忙躬身行礼。
“王爷。”
“你要是不叫我王爷,我差点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周楚渊皮笑肉不笑的道。
陈前一听他这样说立刻就明白了他大概知道了关帝庙的事情,可是,这也是实属无奈之举。眼下他只好装糊涂先过了他这一关再说。
“王爷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我只问你一遍,你把那些病情严重的百姓弄到哪里去了,”周楚渊神色冷凝,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陈前和阿才互看一眼,不敢说话。
周楚渊忽然来了气,广袖浮起,蕴藏了内力竟是飞快的来到了陈前的面前,如鹰一般的陈前,此刻整个命处都被周楚渊捏在手里。倒像是落难的鸡了。
阿才见此情景,惊讶的大呼,“王爷不可呀。”
“滚。”
周楚渊一脚踢开了这老翁,阿才被一脚踢倒,痛苦的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哀嚎,半天也没站起来。陈前被他掐着,脖间的新鲜空气越来越少,眼前越来越模糊,只觉得眼前有无数金光在闪动,大有下一秒钟,他便要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的既视感。
好在,周楚渊在他意识消散的前一秒松开了手。
周楚渊神色阴冷,是他到雍州以后就没有见过的可怕模样,
陈前捂着脖子,胀红着脸不敢看他,低着头捂着脖子咳嗽,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从前见到的周楚渊,是不是只是他虚伪的面具,这样阴冷可怕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呢。
他忽然很后悔,后悔自己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他以为,他在桐镇,肯定没有多余的时间挤出来回来雍州的,他精心计谋了这么多年,唯独在这件事上得意的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