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怂包陈长风默默地收回了手,委屈巴巴地问:“你讨厌何清欢吗?”
两个人的眼光都停留在了害羞地挠着头的檀得身上。
“嗯。”吴厌应得很笃定。
陈长风瞥了一眼吴厌不动声色锋利起来的轮廓,没有问为什么。
初中的军训跟闹着玩儿似的。檀得后来回想起来,也没甚大印象。
唯一值得记一笔的,是她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一位日后一直保持联系的君子之交――叽叽美少女。
忘了是一起吹过风,还是同样站在日头下晒得黝黑。直到军训结束,大伙都还是懵懵懂懂,记不清谁是谁。
直到开学了一阵子,军训时的集体照下发到每一个人手上。谢神回过头,捂着嘴角笑:“你看顾恺之,像个非洲难民。”
后座的檀得放下架在人中的笔,接过照片,眯眼笑了起来。
她根本没找着顾恺之,只是觉得谢神这个人……忒幼稚。
邻座的慕白低头在草稿纸上仿画着杂志上的军械,前面的同学拎着的照片迟迟没被接住,檀得看在眼里,默默地接过。悄无声息地放了一张在慕白桌上,笑着传给了后面正在同邻座侃大山的美少女叽叽。
慕白这才抬起头,淡然地瞥了檀得一眼。檀得正在同另一边的秦受聊天,手上灵活地转着笔,完全没注意到。
开学一个月以来,檀得已经同周围一圈的小伙伴们结成了□□的革命友谊。虽然日常其实是檀得被(披着团宠皮的)团欺。只有慕白是个例外――他不属于任何片区,也不跟任何人做朋友。
听说他是高干子弟来着,这檀得也没什么大感觉,只是觉得平时他不爱搭理人。天然“生人勿进”的气场再加上常年冰山的一张脸,也实在让人亲近不起来。非要说他对檀得有什么另眼相看的地方,那可能是放着年级第一谢神的作业不要,只抄檀得的作业吧?
他俩说话的契机也有点意思。
午睡时间。大家都乖乖趴着睡觉,檀得披着外套,把头磕在桌子上,默默地翻看小倪子借给她的小说。
后来檀得才搞明白,“小说”其实是盗墓笔记的同人h文来着。(……)难怪她看得脸红耳热。
慕白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看飘动的窗帘,没什么表情。
然后,他看了一眼耳根通红的檀得,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拿来。”
檀得就像被抓住做坏事的松鼠一样,停住了动作,只听到松果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着清冷似神仙的慕白。
他特别大爷、特别不要脸地不耐烦道:“作业。”
……
市中每周有两次课外活动时间,其实就是整个队之后,大家各玩各玩的。
檀得甩着手腕做准备活动的时候,眼尖瞥到了穿着蓝色卫衣的吴厌。他站在足球场中间,正巧对着檀得这个方向。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用目光丈量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们站在足球场的同一条线上呢。
她才发现,即使背着阳光,那个少年也如此耀眼,让人晕眩。
即使多年以后,檀得也依然记得那个画面:灰头土脸的校服,干净又寡淡的马尾,小麦色的肌肤终于脱出了点白,只是惨淡得毫无血色。她停下了动作,背过人群,认真地打量着吴厌。
他站在那儿,身姿挺拔,即便隔得很远,她也想的到他神采飞扬的模样。
西晒的太阳落下了,余晖照在他身上,模糊了面容,却清晰了别的。
在同样的地平线上,她看着他。
檀得忽然没由来地丧气――他看不见她。
她才意识到,从遇见他起,心里就被扎了一根拔不出的刺,深深地埋进去,模糊了血肉。平时不发作,却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照见自己卑微又可怜的脸。
檀得别过头去,无视这种提醒。
她没有看到远处的吴厌晃了很久的手。行,闺女是被惯坏了呗,见到爸爸都不叫人了。吴厌装作无事发生过地放下了手,没有细究自己在气的其实是――她的眼里没有自己。
黄老板又在喋喋不休地开班会。据檀得观察,数学老师在管理班级方面总比英语老师更��嗦。可能是因为学科本身就要求说很多话,英语老师都挺惜字如金的。
这一回的内容是“不要搞小团体”。檀得大概知道身边的女生有这样的倾向――说实话,她挺难理解的,但也尊重。
檀得不属于任何小团体,一直自由自在,与大家都交好。倒没刻意在人际上做努力――只是因为成绩与性格,在学生时代最重要的“划分等级”标准,她都站在顶端。所以获取喜欢,从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檀得跟别的好学生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看着这么温软好脾气的一个人,却从不被驯服。她不会夸张地把不服从写在脸上,却总有一股傲气支撑着她的我行我素。
这是每一个被逼着长大的孩子都羡慕的特质。
放学前的自习时间。檀得一边转着笔,一边轻轻哼歌,接过谢神传来的试卷。
秦受趁着这个机会问谢神数学题怎么解。檀得听在耳朵里,暗笑秦受傻,人家都讲这么明白了,还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