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外骤雨过处,新荷遍打,惹得湖面�e(hú)纹一片,亭内两人一坐一立,隔着四面的重重雨幕,似是将这个亭子独立的隔绝了出来,恍惚间两人周身气息互有交融。
待急雨初歇,那种感觉仿佛随着这阵雨的离开而散去了。
郁兰陵静静坐着,百无聊赖的翻着荷叶,她将素手伸到亭外,接了一捧从檐上流下的雨水,将其洒到了荷叶里面,而后左右旋转,看着水银一般的珠子聚拢成窝后又流泻散开,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谢元折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得开口提醒道:“雨停了,夫人刚受了凉,还是赶紧回去喝碗姜茶暖暖身子吧”!
“知道了”,郁兰陵心里嫌他��嗦,手上却诚实的把荷叶中的水珠倒入了池中,飞溅起两滴不大的水花,而后将身上披着的外袍脱下,塞到了谢元折怀里。
她举着荷叶把谢元折落在了后面,自己哒哒的跑回了院子。
谢元折站在原地,把外袍展开抖了抖,这才穿回身上,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扫到了长椅上的荷叶,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一只叶子看起来有些凄凉。
他的脚步顿了顿,想起方才郁兰陵举着荷叶离开的情景,回身拾起了那片小了一圈的叶子。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翌日,天光既白,郁兰陵在镜前梳洗弄妆,她手持把儿镜,瞧着左右发簪是否妥帖,“今日出门用的马车可备好了”?
“车夫已经在候着了”,青玉打开妆奁,柔声问道:“夫人今日要坠哪一对耳环”?
郁兰陵扫了一眼,“用白玉芙蓉的那对吧”!
待用过早膳,她带着青玉到了府门,正要上马车的时候,忍不住停下来回头探了探,“世子今日在院中没有出门吗”?
跟在她身边的青玉尚未回话,坐在车上的马夫便开口道:“世子在三更时分就被陛下召进宫了,当时乘的还是小人赶的马车,小人本想在宫门候着,世子却说他回来的时辰不定,叫小人先行回府”。
听完这番话,郁兰陵的眸色深了深,谢元折在三更被宣召入宫,侧面说明了发生的这件事十分紧急。
她并不了解朝堂政事,并不能做出什么推断,为今之计,就是等着谢元折从宫中回来。
郁兰陵脑中有些乱,她看向一旁的车夫,挥挥手让他退下。
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再去牙行挑人。
事实证明,郁兰陵的猜测是对的,谢崇召谢元折入宫的的确确是出了事,但不是朝堂,而在边境。
谢元折回府时,已是下午,他的脸色在郁兰陵看来委实不怎么好,她忙添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而后转身对着青玉吩咐道:“你去膳房,端一些吃食过来”。
青玉应下。
谢元折接过茶水,并未像平日那样啜饮,而是一口闷下,“多谢夫人”。
郁兰陵为他续了杯茶水,面色���罚�“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元折点了点头,“乌迪王子在晏国的边界被杀了”。
“怎么会”?
郁兰陵心下惊讶。
“是啊,怎么会”?
谢元折将杯子搁下,冷冷一笑,“怎么就会那么巧,死的地方距离犬戎不过寸尺”。
犬戎派身份尊贵的王子到晏国投降纳贡,可如今却死在了晏国境内,此事若不调查清楚,怕是不能善了,莫说之前的合作,估计犬戎就算是拼着两败俱伤的结局,也是要和晏国开战的。
郁兰陵根据谢元折提供的信息,抽丝剥茧之后有了几分思路,把乌迪被杀的地点选在边界,目的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幕后之人在借乌迪之死挑衅晏国,其中的态度可谓是十足的嚣张。
谢崇如何能放任?
郁兰陵对乌迪的死亡有些唏嘘,印象中这个王子除了有些粗犷无礼之外,其他倒是挑不出什么差错的,不想只是出使了一次晏国,就沦为了国家争霸的牺牲品,她看向谢元折,问道:“伯晏可是有什么想法”?
“许是祈国伺机雪耻,许是犬戎为争高位自相残杀,不过这都与我无关”,谢元折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似是覆着寒霜的湖面凝了冰,“愿为陛下王剑,剑之所指,荡尽天下”。
看到这样凛冽如渊的谢元折,郁兰陵无论如何都得相信,这个人如若上了战场,必定是要腾天潜渊的。
她一时间只觉得面前的人距离自己很远,“那伯晏把这些告诉我没关系吗”?
谢元折摇了摇头,“陛下不止召了我一人进宫,消息早就广而散之,没什么不可说的”。
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郁兰陵便回去了。
听谢元折的意思,他以后约摸也是要同谢戚一样领兵作战的,只是时间或早或晚。
这消息忽然间就叫她多了几分惆怅,若是以后谢元折离开,整个国公府就只剩下了老夫人以及自己,老夫人的身子自谢戚去后就不大好了,按道理来说,府中任她一人独大,再无人能掣肘,可那样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生活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倒不如直接离开国公府,四处看看当个游医来的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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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星河欲转,桂华流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