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儿子无事,平安回来了,越三娘心中一直吊着的大石放下来,便“哎呦哎呀”地笑这两孩子一见面就胡闹,几步上前去一巴掌拍在越一翎胳膊上,越一翎一见娘来了,就停下脚步,笑嘻嘻的,响亮地喊了声:“娘!”
双禾也叫起来:“娘你快打他!转的我快晕死了,叫他放我下去!”
越三娘忍俊不禁,抬掌照着双禾的小屁股狠狠来了一下。
“哎呦!娘你干嘛打我!”
“你快叫阿兄放我下来!我要吐啦!”
待双脚着了地,双禾狠狠踩了越一翎一脚,拔腿就跑:“臭越一翎!”
越一翎瞧双禾跑进灶屋去了,方才笑着同他娘说话:“天寒,娘,我们也进屋去吧。”
越三娘拉起他的手:“一翎,这次冬猎他们有没有难为你?受伤没有?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下次不去了可行?”
越一翎扶着她往屋里走,带上了家门。
“我没受伤。这回冬猎去的人比往年都要多,燕家人纵使再看我堵心,也不会挨个找我,况且我听了娘的话,见了他们就躲得远远的,没遇上什么麻烦。”
“这些日子我猎得十几只野兔子,还有几只狐狸,有两只纯白的,其他都是杂毛。我打算卖一些皮毛,再留一些给娘做副手套,再给双禾弄个小围脖。我不会弄,都交把向冬叔叔去了,过两日我就去拿。”
“前日和大牛他爹一块打了两头一大一小的野猪,在营场分好了肉,傍晚随大车一起回来,到时候给双禾炖点肉。”
听到这里,越三娘停下脚步,瞪着眼打了一下越一翎:“晚上大车才回来?你怎么回来的?”
“先跑回来的?”
越一翎讪讪一笑。
“三十里的路!路上还有雪!还有河道!我说怎么不见你的包袱!”越三娘追着他打骂:“你怎么不把脚走断!”
“娘我错了,别打别打!我下回不敢了!”
越一翎连跑带躲进了屋。
“我看你记吃不记打!”越三娘又气又心疼,连忙进屋往火盆里加了些炭块:“你快把鞋子给我脱了!”
说着她撂了火剪子,动手去解越一翎腿上的缠带,眼泪也掉了下来。
“娘你快别哭,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越三娘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我没哭,我都是让你这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气的!”
“双禾!快些弄点热水来给你阿兄!”
双禾从灶屋应了一声,很快把热水端了去,越三娘不在屋里头,去隔壁屋拿东西去了。
“你怎么这么快?”越一翎惊奇道,他连袜子都还没脱完呢。
双禾叉着腰:“原先我想煮些汤,萝卜还没下锅,就听娘说你要把脚冻坏了,江湖救个急。”
越一翎更惊奇:“你够得着灶台了?”
双禾绷着的脸一下破了功,她乐了一下:“我踩了个板凳!”
说完她又跑出去了。
越三娘从外边掀帘子进来:“我前两日刚给你做的鞋袜,我给你拿过来了,待会穿这个。”
“谢谢娘。”
“你说你这孩子,跟着大车回来多好,非得自己走回来!”
“这不是着急回家嘛。”越一翎笑笑,用脚趾头碰了碰热水,又烫得缩了回去。
双禾又先掀帘子进来了:“让让,让让……”
越三娘让开道,越一翎乐了,就见小家伙举着满满的水瓢小心翼翼地过来了。
“冷水冷水,你把脚拿开,我要倒了!”
一瓢水下去,越一翎一试水温,刚刚好。
“双禾偷偷学会伺候人了,嫁得出去了。”
双禾脸一红:“我天天给娘兑的洗脚水!”
“你个没正形的,别调笑你妹妹,”越三娘用手指头戳了戳越一翎的脑门:“你都十八岁了!隔壁大牛才十六,大牛爹都抱孙子了!”
双禾站在她娘背后装腔学样,冲越一翎扮完鬼脸,悄悄溜出去了。
“你呢,什么时候娶媳妇,榴花小姐都嫁出去半年了,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早些提亲去。”
“娘,”越一翎两手撑着凳子,用脚踩水:“我和榴花小姐没缘分。”
“那你和谁有缘份?我看你再这样无法无天,冻坏了脚,谁还愿意嫁给你!”越三娘看着他冻的青青红红的脚,气不打一出来,到嘴边都成了哽咽:“造孽。”
“你妹妹给你煮热汤,我去看看。”越三娘掩面出去了。
越一翎面有愧色,摸摸鼻子,脑子里却是他娘问的那一句:你和谁有缘份?
他自嘲地笑了笑。
燕家立于邱泽城不倒一日,燕七沅执掌燕家大权一日,就不会有姑娘会和他有缘份。就连榴花小姐,不也是让燕七沅逼着出嫁了吗?可这话,他要怎么同娘讲?
水汽氤氲,少年郎踩着温水,哼起了小调。
等他泡完脚回了暖,双禾的汤也烧好了。
饭桌上,三碗热腾腾的萝卜汤,三碗米饭,一碟子腌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