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也闷哼一声,将他口中的烟一股脑儿,完全地渡到了致音口中。
致音被烟味呛得难受,但周也不管,他慢慢直起身子,将人往她身上压。
他下压,她只能往后仰。如此恶性循环。
很深的一个吻,本该是属于私定终生的情人之间的。这样的吻,在周也的双唇间,格外的轻佻,又格外的迷人。
这样的吻,就好像周也给人的赏赐。
无关情爱,只是一个赏赐。
致音眉心拧了下。
周也在赏赐她什么呢?赏赐她刚刚在酒店门口那番傻逼举动么?
致音被呛得两眼冒泪花的时候,周也放开了她。
致音一获得自由,就弯下腰,拍着胸口用力咳嗽起来。那架势,就差把整个肺都给咳出来了。
周也皱了皱眉。
致音因为咳得用力,其中一个助听器被带飞了出去。
周也没注意,他弹了弹烟灰,半低了头,面无表情,问:“你住哪儿?”
致音没听清,她匆匆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助听器,一边戴上一边抬头,问:“什么?”
“……”
致音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声音小了点,说,“我耳朵不大好。你刚刚说什么?”
周也抽完了烟,拇指捻了最后那点橘黄星火。他单腿跨上机车:“你住哪儿?”
致音:“就……我们学校。”
周也:“过来。”
致音没动。
周也:“不亲你。过来。”
致音将信将疑,但还是过去了。
周也从裤兜里拿出几张红钞,抽出两张,递给致音:“自己打车回去。”
致音没接。
致音两手绞着,问:“你刚刚其实打算救那个女的了对不对?”
周也眉目不耐。
致音不放弃,看着他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如此深刻分明的五官,继续说:“我知道,你刚刚其实准备挨打了。”
机车的轰鸣声起,像守塔人吹响了回家的号角。
红色的纸钞被扬在风里,其中一张“啪”一声,要巧不巧,击打在致音的侧脸上。
致音拿下那张钞票,紧紧握在手心。
她转头,看向那辆机车在路灯光里疾驰而去的身影。
致音想起一句话。
梁昕玥说的:“周也那样的人,没有根的。没有人绊得住他。”
他没有根,因为没有人能让他落地生根。
他像风一样,自由,不羁,无牵无挂。
是谁说:在那儿你如此年轻,年轻得还没具体属于哪个人。
说的就是周也吧。
他是那样的年轻,年轻得还没在哪个人身上落地生根。
致音站在原地,有些傻气地摇了摇头。
想这些做什么,该想的难道不是——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儿打车?
作者有话要说: 在那儿你如此年轻,年轻得还没具体属于哪个人。——杜拉斯
第6章 —6—
半个小时后,周也回到他们的练习室。
他们的练习室坐落在青州一个房租便宜、摇滚爱好者集中的地方。这地方以“荆摇路”为中心,分布着大量的地下摇滚乐队。
尤其荆摇路,整一条路都是酒吧,众多乐队就在这里演出谋生。酒吧每到双休日人流量就会暴增。
像周也他们这样的地下乐队,光是在青州,就有上千个。
这些乐队偶尔能接到几个演出,演出费从几十块到几百块不等,很多乐队常常连路费都赚不回来。偶尔也有出了点名堂的,或者有一手脍炙人口的代表作的,演出费能到几千甚至上万。但这样的乐队少之又少。
在很多外人看来,这些搞乐队的,梦想不是他们能翱翔蓝天的翅膀,而是他们负重前行的枷锁。他们永远都默默无闻,却还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在练习室里做歌、唱歌、练歌。
周也组建的这个乐队,共有四个人。
主唱周也。贝斯手黄卷毛,也就是辛祁,一般大家都喊他卷毛。
扎马尾辫的吉他手彭禹生,还有鼓手何建良。
周也他们这个乐队刚起步一年,跑的演出有时候比很多五六年的摇滚乐队都多。
没有其他缘故,很多主办方都只是因为周也长得好看,就直接请了他们。
周也的相貌有种超越性别的美丽。
他不娘,也不壮。但浑身透出一股致命又危险的吸引力。
女人会轻易喜欢上他,男人也会情不自禁喜欢他。
一进练习室,周也一声不吭,抱着吉他就坐下。
唇瓣上还残留的女孩的那点温度慢慢在他脑子里升腾成一段激烈的、疯狂的、躁动的旋律,逼迫着他要记下来,写出来,唱出来。
辛祁见周也回来,放下贝斯,说,“也哥回来了?”
周也恍若未闻,葱长的指拨弄琴弦,很快流淌出一段流畅的旋律。
辛祁和乐队其他两人对了对眼,他站起身,将一张名片递过去。
“也哥,有个经纪公司的经纪人想签我们。”
旋律猛地断裂,女孩留在他嘴唇上那种感觉、女孩留在他心里激荡起的那一点波澜,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