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祁苦笑。
是啊。还有什么比地下摇滚乐更适合周也。
说到底,并不是摇滚创造了周也,而是周也选择了摇滚,他用摇滚来表达他对生命的自由、不羁、偏执、享乐,所以也接受了摇滚的一切。
他也忍受着政策、文化、商业市场挤压下,不得不小众的摇滚乐。忍受着摇滚的不为人理解,也忍受着摇滚对人的破坏性。
周也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轻轻说了一句。
“如果有人能懂,我也想我的歌能让那些人听得到。我也希望懂的人能赞赏我的音乐。”
没有一个人的才华会不渴望被认同。
但是有才华的人渴望的不是不入行的人的敷衍趋同,而是赏识才华的人的褒奖赞美。
哦,我的朋友啊。你可知道。
这世间有多少无人问津的美丽,就如同春梦一场。
了无痕啊。了无痕。
赶到这里和梁昕玥汇合的致音此刻站在梁昕玥边上,浑身打了个寒颤。
梁昕玥也打了个哆嗦,“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说他高中都没念完吗,怎么说两句话这么带劲啊。什么摇滚有未来,没有未来的是我;还有什么摇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这句子乍一听都跟名言警句似的。”
致音深以为此,“是啊。”
半晌,她看着周也骑上他的摩托,轻声呢喃,“今天也好喜欢他啊。”
梁昕玥拿眼角横她,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愤愤道,“让你别来你非要来。你哪里是喜欢,你分明已经走火入魔!”
周也刚上摩托,彭禹生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边追上来,拽住周也一个肩膀,骑上车,大喊:“不好了!也哥,宋泽成那操蛋孙子,放火要烧我们练习室!”
周也脸线条再次绷紧,摩托嗖一下,飞了出去。
辛祁也骑着摩托,跟着追了上去。
彭禹生嗓门大,致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宋泽成?
那个第二次见到周也时,他们合伙打的那个黑T男孩。
致音心里暗道不好,马上拍了拍从方宋娟那借的电瓶车,“上车!”
梁昕玥马上骂道,“我操,你还要追过去啊!”
致音没吭声,眼神坚定。
梁昕玥:“你他妈今天才刚学的电瓶车,现在就敢载人,等会出了人命怎么办!”
致音:“再不上车,我先走了。”
梁昕玥恶狠狠地瞪她,却见致音的眼神早跟着周也的摩托车跑了,她一边上车,一边给致音一个爆栗子,“我怎么就交到你这么个重色轻友的朋友!”
致音毫不废话,歪歪扭扭开着电瓶车,晃晃悠悠地跟上去了。
周也他们开摩托开得跟在漂移似的,没一会就把致音她们扔在了后面。
致音把着车头,想开快点又没胆,就隔着风声问梁昕玥:“你知不知道他们练习室在哪儿啊?”
梁昕玥:“你下来。”
“什么?”
“你下来,我来开。”
两人换了位置,梁昕玥比致音胆子大得多,她一上车,就直接把速度往电动车四十开外的速度里加。
致音目瞪口呆:“……”
梁昕玥什么时候学的开电瓶车?
致音抱着梁昕玥的腰,问她,“那个宋泽成,你认不认识啊。”
“不认识。不过没少听过。”
“没少听过?”
“嗯。听我们吉他社的人说的。周也好像跟宋泽成有仇来着,三天两头就带着他朋友去打宋泽成。”
致音:“……”
致音觉得上回梁昕玥说的什么“自杀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嫁给唱摇滚的”这话并不准确。
应该是活守寡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嫁给唱摇滚的。
梁昕玥满不在乎地说,“这种事多常见啊。警察都管不过来呢,你就别瞎操心了成不?要不你带我回你出租房?带我去看看你那月租八百的房子能长成什么样?”
致音已经看见了天际有一簇黄亮的火光,淡淡说:“再开快点吧。要看不见周也了。”
梁昕玥:“我操|你大爷!”
周也他们的练习室只跟荆摇路隔了一条街,没十来分钟,周也到了。
火光烈烈,像凤凰的火红的翅膀,在风中来回扑腾。炎热的火气和灰黑的烟气在夜色的掩护里冉冉腾起,弥散在空气里,呛得人嗓子眼疼。
地方上的包租婆,还有好些个乐队都从其他的练习室里陆陆续续出来,围在事发地外面,高声喧哗,凑足了热闹。
消防队员早已经赶到,正在现场维持秩序,开始紧急救火。
梁昕玥才停车,致音马上跳下去,立马往人群最里头钻。
梁昕玥被致音“忘恩负义”的行径气得鼓着腮帮子大骂,“致音我去你大爷的!”
致音费劲地挤到人群最前面,周也暴戾冷酷的侧脸直直地映入她的眼睛。
他大概是要冲进火海里去,正在和消防队的人打架。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气,就好像刚从冰柜里走出来一样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