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音马上从这事里走了出来,眉目雀跃起来,说,“好!那我们快走吧。等会周也在livehouse有演出,我还要赶过去看。迟到了他会不高兴的。”
陆修远明白致音这是想和自己分道扬镳的意思。
但这回,他并没有如她的愿,反而故意逗她一样,说,“是吗?我能跟你一块去吗?我好久没看演出了。”
致音有点犹豫。
陆修远笑了:“怎么,你担心他看见你带我过去吃醋?”
致音下意识地否认,“也没有啦,就是……”
陆修远,“那还有什么好介意的?一块走吧。”
致音:“……”
去的路上,陆修远比平常要八卦许多,总是淡淡地在问一些周也的事情。比如问,“你和周也后来是怎么熟悉起来的。”
致音心里早把陆修远当朋友了,她以为他好奇周也和她的事,就老老实实告诉他,“一开始是因为我那个梁昕玥的朋友,她带我去看了周也的淋着雨还唱摇滚的那个演出,后来又跟我说了很多周也的事情嘛。然后他们吉他社在我们学校有演出,周也乐队也来,昕玥喊我一块去。去了之后,昕玥还带我去蹭了他们的庆功宴。后来……后来关系就慢慢近了,我又主动搬到他对面去住了,就渐渐熟悉了。”
陆修远半是调侃地说:“看来你朋友促成了你和周也。”
致音嘿嘿地笑,“差不多了啦,周也很多乐队的事情,她待吉他社嘛,消息很灵通的。稍微一点动静她都知道,然后就会告诉我。”
陆修远又扯开了,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这回的livehouse离机场不远,两人聊了二十来分钟,出租就到了。
刚好八点十五,还有二十分钟就是周也上台了。
这种演出票价便宜,有时来的迟一点票还没卖完的话能直接领票免费进去。致音跟陆修远迟了快一个小时才来,都没买票就进场馆了。
两人来得迟,理所当然抢不到什么好位置,致音跟陆修远站在了最后几排。
地上散落着宣传单,陆修远随便捡起一张,简单地扫了一眼。
“对了,致音。”他不经意问。
“嗯?”
“你喜欢那个乐队,叫什么名字来着?”
致音扭过头,眼睛里充满憧憬与骄傲,“德国的卡夫卡啊。”
陆修远冲致音笑了笑,把那张宣传单扔在了一边。
宣传单正面朝上,印刷着今晚要出席的演出乐队名单和出场时间。
八点三十五分对应的,是个英文名的乐队。
压根没有什么德国的卡夫卡的乐队。
场馆里音乐声嘈杂,激烈亢奋的摇滚音,在空气里像无形的烟花,炸满了整个场馆的上方,点燃了所有人的气氛。
致音被这样炽热的气氛带动,不知何时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跟着歌声一块摇摆。又一首歌结束,致音摆的累了,一屁股坐回位置上休息。
陆修远扭头看她。
致音额头上,脸颊两侧渗出密密匝匝的小汗珠,这些汗珠反射光线,把她整张脸打得格外亮。
陆修远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三十五了。
他故作担心地问,“等会是不是就是德国的卡夫卡出来了?”
致音喘着大气,目光盯着舞台中央,声音带着少女的甜味,说,“是啊。周也告诉过我八点三十五,应该快来了吧。”
陆修远在位置上动了动,脸上露出遗憾又焦急的表情,起身说,“不行了,我没工夫等了。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致音:“那陆学长快点回来!”
陆修远似乎急的都来不及听致音说的话,已经疾步离开了。
致音还来不及替他惋惜,舞台上周也跟他重新组合起来的乐队就在舞台灯光的聚光中,缓缓地站上了舞台中央。
陆修远没有去洗手间,他走了一程,就走到最后排的门边,倚着门,重新看向致音。
他一走,致音似乎马上看到了周也,像一只要吃树上叶子的小鹿,在原地仰着脖子蹦蹦跳跳。她的侧脸融化在迷乱璀璨的灯光里,看上去既有少女的生动,又有少女的天真。
她将双手倒在嘴巴前,做成喇叭形状,朝着周也用力大喊,“周也!周也!”
喊了一会,她又拿手在不断挥舞。完全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陆修远阖了阖双眼,渗出的眼泪水将干涸酸涩的眼睛滋润。那天他和致音在机场的对话又回到他的脑海。
“为什么喜欢他?”
“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有我没有的却心动的一切。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我很像他。就好像,就好像他是我的影子一样。我想好好保护他,甚至哪怕他不爱我,我都想好好保护他。”
陆修远摸着泛酸的鼻子,等台上的乐队演出结束,才终于默默地往位置走回去。
陆修远看着那样的致音,不经意间,又一次想起小时候,长辈坐在书桌后,他站在书桌前,半侧的窗户泄下来晨光笼住他,他背着手,背诵的那句李商隐的诗。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