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来才知道那就是纪绯的生母,那是她仅有的一次露面,苗蕊说,她在病房的时候,甚至从头至尾没有将墨镜摘下过。
女人很美,纪绯明显遗传了她的长相。
一双顾盼分明的桃花眼,不像纪绯看人时那般清冷,而是要妩媚很多,这令人她看起来有种诱人的魅色。
向倾挽记得这张脸,在很多影视剧里出现过。
现年三十八岁的影后——于微翎。
她走出书房,离开的脚步又赫然顿住。
她回头看了眼书房门内的经纪人,朝他道:“我再给他一周时间,下个星期如果他还不去复诊,你就给他停掉所有的通告。”
旭峰和她对视,脸上带着愕然,并没有回应。
书房内的藤榻上,少年侧着身体半靠在那,勾唇嗤笑了声,“旭峰是我的经纪人,你到底在想什么?”
于微翎回头,视线和房内的少年对上,她轻轻扬了扬眉,“你确定,他就只是你的经纪人?”
“于小姐——”旭峰已经预感到什么,但她想做的事想说的话,他终究没办法阻止。
纪绯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于微翎淡淡笑了笑,旋身离开公寓。
直至公寓门口传来关门声,善善才敢把提着的那口气吐出来。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善善看向向倾挽,他不知道刚才那些对话她听懂了多少,后者没有看他,只是眼神定定的看向书房。
室内安静到令人窒息,片刻后,旭峰朝藤榻上的人走了几步:“小绯,抱歉。”
“她说的都是真的?”他已经起身坐正,手肘抵着分开的长腿,原本线条柔和的下颚此刻紧绷着,视线从刘海下投射而来,带着静默的冷意。
旭峰不语。
他沉沉冷笑了声:“你就没有一点想要替自己辩解的想法?”
“那是我一开始得到这份工作的契机……我没办法否认。”
“所以,你当初根本就没有被人排挤处处被刁难?”
少年的脸色苍白,旭峰有些不忍,迟疑片刻依旧点了点头。
“我那么相信你……四年了!你居然骗了我整整四年!”
“这件事我稍后可以和你解释,你先冷静,如果你情绪失控,那就不得不去李医生那里——”
一个杯子被用力砸在旭峰脚前,砰的一声,玻璃在大理石地面碎了一地。
“滚。”纪绯低低吐出一个字。
“你冷静一下。”旭峰退了两步,“这几天如果不想工作,就暂时先休息吧,通告那里我会处理。”
看到旭峰离开,善善手足无措的站在书房门口,“小绯,旭峰哥一定是有苦衷的,大家都在一起四年了,如果他真的——”
“你也是她的人?”他蹙起眉心,眸色冷彻。
他没有说“她”是谁,但善善这会怎么可能听不懂。
“不不!当然不是!”他摇头摆手,“小绯,你可不能怀疑我的忠心啊!”
“那就别帮你不了解的人说话。你也先走吧,我想静一静。”
善善走的时候再次看向向倾挽,她从厨房取了工具,正在清理大理石地面上的玻璃碎渣。他其实想叫她和自己一起离开,可是纪绯并没有开口赶人,他不敢再多生事,看了两眼,最终还是一个人走了。
大门被关上,少年像是被人抽离了脊骨,通身的怒意瞬间溃散。
他跌坐在地上,靠着藤榻,屈起双腿,用双掌抵住额头。
从她的方向,看不见少年的脸,只能看见他无声颤抖的纤长手指。
她去厨房处理了玻璃碎渣,返回书房时,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她本来想走了,然而看着少年微颤的肩膀和收紧的拳头,内心复杂。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的病还没有痊愈?
当年她被他的行为吓到,借着和朋友出去旅行的机会避开他。可这并不是好主意,几天的躲避,令他情绪大变,等她回家后,开始日以继夜的缠着她。他清楚她所有的日常作息和经常会去的地方,频频跟踪。有时晚上还会站在她窗外的树荫下,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她绷不住,最后还是告诉了父母所有事,后来班里的教授给她来了电话,说有一个去北城音乐学院做学术交流的机会,问她想不想去。她想也不想便答应了,火速逃离。
等到两个月后她再回来,纪绯已经入院了。
也是在这之后,她知道了他生病的事。
理智来说,她知道不应该怪他。
这并不是他愿意的,或者说,连他自己大概都深深排斥和厌恶着。
可是,那时她陷在局中,直到事过境迁数年后的现在,才渐渐能用理智去思考这件事。
但即便这样,当初和他再见,她第一反应也是礼貌客气的和他保持距离,一直想着,做好她该做的工作,等合约结束,不再见面就是。
可是……
她好像没办法做到自己计划中的无动于衷。
向倾挽无声叹了口气,她看着面前微微发抖的少年,走上前半蹲在他身侧,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