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了一岁也还只有七岁的沈甜,一般时候都不下田干活,就呆在家里看家。也刚好逗一逗可爱乖巧的小豆丁玩儿,时不时就拿她做的好吃零嘴给他。
现在的小豆丁,已经俨然一副沈甜迷弟的样儿了。
傍晚时候,姜双五扛着一把薅锄从外面回来了。
小豆丁像只小绒鸡一样,看着天晚了,也扑腾扑腾地跑回家来。
一边往回跑,还一边叽叽叫着:“甜甜姐给我吃了爆米花!阿娘、阿娘,你用高粱米,给我焖爆米花吗?”
周翠娘:“又去麻烦你甜甜姐了?明天再去的时候,要用小篮子提一篮子干香菇去,知道了吗?”
“好嘚!”小豆丁还是不依不饶,“阿娘给我焖爆米花吗?”
“不给。”周翠娘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马上就要吃晚饭,还惦记什么爆米花呢!要不你就光吃爆米花,别吃你娘做的饭了。”
“怎么这个亚子,好叭……”小豆丁性格乖巧,没有得到满意答复也不闹腾,只沮丧地瘪着嘴道。
小孩子儿脸色和心情变得极快,小豆丁这还没沮丧到一会儿呢!鼻翼一动,就被扑鼻饭香吸引!
立时忘记沮丧,哒哒跑到堂屋的饭桌上坐下,乖乖等着了。
晚饭是面饼汤。
新收的麦子用石磨磨的面粉,和面揉匀成面团后,随手揪一小坨面团、捏几下看着像成了面饼后,就扔进翻滚的汤里。
汤里放了被煎得喷香的小葱头,闻起来香气扑鼻。
不仅闻起来香,吃起来也很好。用石磨磨出来的新麦面粉,非常筋道,咬紧嘴里的口感又软又筋道!
因为不是用擀面杖擀出来的厚薄均匀,大小一样的面饼,是用手随意捏成的,厚薄大小都很随意,在咬进嘴里咀嚼时,就有滑软又劲道的口感,每一口都给舌尖带来不同的惊喜!
咬一口筋道又滑软的面饼,再埋头麦香和葱香之中喝一口浓汤……真是一种简单而纯粹的美味。
实在是好吃!
姜秾一口气吃完一海碗面饼汤,都觉着有点撑到了。
现在‘芒种’已过,离‘夏至’也很近了,早就已经进入仲夏时节,天气已经热起来。
吃罢晚饭,桌椅碗筷也都收拾干净,一家人就坐到院子里的柚子树下,乘着凉。
这棵柚子树是当初房子建起时就种下的,今年春天时开了一树花,那时真是满园芳香怡人。
如今正挂着十几个碗大的青涩柚子,等秋天柚子黄了,就能开柚子吃了……
不患贫而患不均。
周翠娘刚好也和夏五斤有一样的担忧,大概精明人
的想法都差不多。
周翠娘说道:“‘条编法’之下,村里人家的负担,本就要比以往年份重了,结果又还只收银两,这就更艰难了。
葛贡士觉得,以后麦价会降,卖麦子换银子不划算,尽量想其他办法凑银子。
然而村里的人家里,都没一家会一门手艺的。这不,麦子收完后,山脚和山上已有许多人在逮兔子、撵野鸡了,可山珍野物哪是那么容易弄到的?而且小野物也不值钱。”
确实,没一门手艺专长,想要在期限之前凑到足够的赋役银,实在太难。
“没人帮一把,村里大半人家怕是都很难凑齐,除非舍得把麦子全卖咯。”周翠娘心里也不太舒服。
麦子都卖完了,可那还有一个冬天一个春天要熬过去呢,到时吃什么?吃野菜、嚼草根还是啃树皮?
这时,姜秾说出夏五斤的打算,“夏五斤打算将段木栽培香菇的手艺,教给村里人。这不妨碍我们卖鲜蘑,袁屋杂货又说干香菇多多益善,可能是打算卖到南边或者京城去,因此也不影响我们的干香菇生意。”
周翠娘点点头,并不为夏五斤打算将手艺传出去的事惊讶或生气,“这样很好。至少从明年起,村里人能减轻些赋役银的负担。”
“不过那都是明年的事情了,眼下的困境却还是不能化解。”
周翠娘又解释道:“同住一个村里,若是只我们几家日子过得滋润,免不了别人要眼热。
我们单家独户的,也没宗族亲戚撑腰,若是村里人饿到过不下去日子,就不会在乎五斤那些县城里的朋友了。毕竟人都要饿死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经过逃荒的人,都见过人性之恶,且也都被饿怕了,于是心会更狠,也更易无所顾忌。
很多违背德行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怕是要去我们菇房揪蘑菇吃,或者到我们田里去祸祸庄稼,到时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当人不要脸皮,只求不饿死的时候,什么往日邻里情谊都是假的,说不得都只余满心怨怼了。做出撬门偷盗、上门打抢等恶事,也不稀奇。”
都是从逃荒里活下来的,真到了那个地步,谁也不会还是客气友善的乡亲邻里。
姜秾没有经历过,也就没有发言权。或许人若是真被逼到绝境了,是会不顾廉耻情谊的。
姜双五接话道:“他们真凑不齐银两时,肯定会到村里我们这几家过得好的来借钱,到时借给他们一些渡过难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