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川见他离去,亦当即从殿内撤退。
云起倾身将追,只听身后人唤了一声,他停了步伐,回身看到白泽正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神情和动作都是淡然的。
“不用追了。”
“可是……”
“灵玉之争,无休无止,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云起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作罢,转问道:“这封神殿的结界是白矖进入修炼前亲手布下,连你也无法破除,怎么还有人能解得开?”
白泽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云起,你可还记得,玄灵玉从何而来?”
“自然是百年前,白矖以血铸玉而出。”
白泽儒雅一笑,道:“这是其一。”
“什么意思?”
“当年白矖曾与鬼君阎罗一战,以神女之血将其封于咸阴山,玄灵玉……也就是在那时被创造出来的。”
云起低头思忖一番,推测道:“难道说……”
“没错,玄灵玉就是鬼君阎罗的封印,也是解开封印的钥匙。”
“这么说来,今夜盗玉之人便是修罗一族,他们是利用封印上的神女之血进入封神殿的!”
白泽没有否认,沉默一会才说道:“云起,这件事你便不要再插手了。”
少年一听,当即猜出了七八分话间意,眸光慢慢黯淡下去。“白泽,这世间,难道就容不下一个玉魂珞吗?”
白泽没有答话,只是顾自转身走开。
云起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他忽然想到瑶山之上的那只小狐狸,五指随着流动的思绪慢慢攥紧。
…………
冬日里的卧雪庄真正担得起“卧雪”二字,整个庄院银装素裹,随意抬眼一瞧都是满目玉沙。在开满白梅的枝头,积淀了一夜的雪慢慢滑落下来,重重砸落在积着厚雪的地上,沉闷的一声过后,是从后院墙角处传来的一个女声。
“小姐,求求你了,你快下来吧!”
侍女碎琼一边扶着竹梯,一边焦急地朝梯子上的韩苍雪劝说着,焦虑之际,仍不忘压低声线。
“找人的事,老爷一直都在做,小姐就再等等吧。”
韩苍雪攀着梯子,手里抓着素尘剑,背上系一个素色细软,低头看着下面的人,双目微红,面有不忍。
“碎琼,我先前因病躺了一年,爹又把我拘了一年,两年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碎琼见劝她不住,越发心急,声音便也控制不住了。
“可……可小姐就这样走了,我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你自小同我一起长在这卧雪庄里,我爹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那小姐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就为了碎琼留在这吧。这天大地大的,云鹤城相去甚远,路公子又不见了两年,小姐武功又不好,自小过的就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老爷……”她喋喋不休地讲着,带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大,韩苍雪怕她引来其他人坏了自己出逃的计划,赶紧嘘声打断她。
“碎琼,你莫要再劝了,是生是死,我总得知道他在哪里!”
说罢,韩苍雪攀着梯子踩了两级,坐到了墙头上。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素尘剑,唯有这把剑她是不能放手的。她转而将背上的细软解下来扔到了墙外的地上。而便是这随手的一扔,使她一眼便注意到了下面躺着的一个女子的身影。
昨夜的雪在那人身上像盖了一个坟堆将她埋在下面,只有几缕乌黑的发在一尘不染的雪地上显得格外突兀。这个身躯俯躺着,看不到面容,韩苍雪的目光向下游移,最终定格在她腰间佩戴着的一块六角冰花白玉穗上。这是她身上唯一值得打量的东西。
墙那头,下面的碎琼见韩苍雪半晌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动作,怯怯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韩苍雪没有回身,碎琼看着她的背影,只听见她忽然唤道:“碎琼。”
“小姐。”碎琼隐隐不安。
“你到外面去。”
“小……小姐,碎琼可接不住你。”她面露难色。
韩苍雪却仍是背对着她,低头望向墙外。“别磨蹭,快去!”
“哦。”她只能垂头丧气地应下来,转身向后门走去。
韩苍雪挪了个位置,眼一横纵身一跳,双脚落地陷进了雪里,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所幸双手扑腾了几下才保持住平衡。
她蹲下来去查看雪地里的女子,扫掉盖在上面的雪之后将其翻过来,所见只是一张异常苍白的脸,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伤口,亦没有血迹。韩苍雪扯下她腰间的白玉穗,拿在手上反复端详,拇指指腹在上边不断摩挲着。
碎琼在这时匆匆跑到她跟前,看见昏迷在雪地里的身影,当即吓了一跳,忙问:“小姐,这是……”
“带回庄里吧。”
“啊?哦,那我去找大夫。”碎琼见她又突然打消了离家出走的念头,一头雾水,嘴上嘟囔着转身欲行。
“不必了!”韩苍雪叫住她,眼神落到那女子的手掌处,看着流光从那虚幻的掌间流出,低眉说道:“大夫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