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下，她安抚道：“微信肯定得有，学生会有接触。”鉴于这位太能吃醋，和乐没敢说自己还有许锵的QQ和手机号，几个月才联系一回，她就不往醋缸的碎片上再踩上一脚了。
于端阳不吭声。
和乐只好把话题往正轨上引：“那老师后来为什么会去……”她斟酌用词，好容易才想到一个：“cosplay？”
于端阳把醋坛子往旁边搬一搬，说了四个字，语气还有点硬：“为了验证。”
“验证什么？”和乐不解。
“验证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喜欢到非她不可，那就追，怕什么，就去验证什么。
第一个身份选高三学弟，一来名正言顺，二来学弟与她是同龄人。他塑造的是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形象，偏依赖型人格，又黏又中二。
第一次敲出“学姐”时，他在心底发笑，至于吗？
转念想，至于和不至于之间差了一个她，怎么就不至于了？
渐渐也就释怀。
作为小学弟，他有足够多借口“刺探”她的生活，知道她没有男朋友，他松了一口气。至于最后选择表白，是他认为前期铺垫已足，加上高考结束，时机成熟，即使被拒绝，当时他也已经找到下一个合适的身份。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在此之前，她刻意的冷落，他完全能够感知到。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的告白，而他第一时间代入的，是自己。
于是理所当然地继续验证。
第二个身份，时机也巧。
他知道她大一大二在知名刊物上发表过文章，那会他一个挺有才气的学生在做项目，问他有没有兴趣写书，他想到了她。
当年她对专业有所顾虑，他大致能猜到原因：她家境不富裕，又如此早慧懂事，九成九是想替家里分担，怕历史系收入有限。如果她能走文字创作的道路，也算额外创收。
事情进展顺利。这回，他扮演的是四她三岁的学长，不是同龄，但也并非“高龄”，特质是沉默寡言，胜在学识阅历，在专业上与她十分契合。比之小学弟，她明显更待见这位学长，也就有了他后来的婉转告白。
结果，她还是拒绝。
至于第三个，他演的几乎是“自己”。
“老师光顾着验证，从来不表明身份，都不怕我移情别恋吗？”和乐忽然问道，嗓音听上去有些许沉闷。
于端阳被扯回注意力，怔了怔，答她：“怕，但不怕比怕多。”不怕的话，也不至于有意无意探听她的感情生活。
“老师就这么自信？”和乐把脑袋转向窗外，慢慢道出下文：“可是，我差点以为自己喜欢上别人。”
于端阳瞳孔一缩。
和乐不看他，轻吸口气，补齐下文：“我差点以为自己喜欢上那个年近三十、喜欢旅游和极限运动、擅长篮球、精通历史地理学的书粉。”
她说的，正是第三个QQ号的主人。
这人加她的理由是，他是她的书粉。
她好奇他是怎么拿到她QQ号的，于是加了他。对此，其说法是他也算半个业内人士，有这点人脉很正常。
刚开始，她并未想过和他多聊，然而这位读者出乎意料的专业，就她写书中曾卡壳的几个问题和她作深入探讨，谈吐不凡，两人互有来回，谈兴越来越浓。
最重要的一点，他同她的沟通方式太像老师，总是循循善诱，有专业度，同时，风趣幽默近乎皮，她几度产生错觉，以为他就是老师。
慢慢地，两人越聊越多、越聊越广，她发现这人有许多与老师重合的特质。她质疑过其身份，但怎么可能呢？
等她开始没那么思念老师，而把这份思念拿来期待这个人上线时，她尚无所觉；而当她试图在脑子里描摹这人的轮廓时，她慌了。
刚巧，当晚寝室开批评大会，直指某室友负心薄幸——现任男友又变前任，大学三年，共交八个男友。
室友振振有词：一来，爱情没那么长的保质期，新鲜感一淡，也就是说再见的时候了，这叫好聚好散；二来，求而不得能让新鲜感持续得久一点，不过人健忘又寡情，面对一段无望的感情，通常都是自己感动自己，用自以为是的深情延长保质期，到头来发现，该变质的早就变质，没必要，真没必要。
批评大会开完，和乐联想到白天的事，辗转反侧一整晚，觉得之前的自己正是在自我感动——她对一个网友动心了。
天将亮的时候，她才睡着，并且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网友，并且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含笑温文，卧蚕打眼——网友不是别人，正是老师。
惊起后，她抱膝坐在床上，恍然大悟。
为什么是差点？因为自始至终吸引她的，是这位网友与老师吻合的特质，类比照葫芦画瓢，那么老师就是葫芦，网友则是瓢。
可室友那番话到底梗在她心头。
“我的确是把他当作老师，但是，一个人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呢？四年过去，我还和高中时一样喜欢老师吗？”
说话的时候，和乐一直盯着自己的牛仔裤，这条裤子穿了两年，和两年前相比，色泽定然黯淡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