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又想,自己要能像米容容、麻芯一样,在老师面前大方表现该有多好。可每每她做完心理建设,一到老师跟前都会土崩瓦解,证明之前那些建设都是豆腐渣工程。
懊丧的和乐拿脑袋往课桌上连磕好几下,长出一口气,正打算继续做题,一看草稿纸,愣了。
便笺一角遍布“于”字。
她凝视片刻,心烦气躁地撕下便笺,揉成团,看着掌心皱巴巴的纸团,她叹口气,又把纸团重新展平,低语:“我冲你发什么脾气啊?明明是我自己不对。”
闹腾了有一阵,她方才收敛心思,尝试进入飞行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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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咋说来就来呢?”保安刚检查完高一高二教学楼的门窗,才穿行到高三教学楼,倾盆大雨便泼了下来。
他检查完一楼,加快脚步跨上二楼。楼梯拐过弯就是二班,再是一班。
到一班一看,竟然还有人在呢?
“嗨哟,同学,你怎么还杵这呢?赶紧的,收拾收拾,我要锁门封楼了。雨开始下大,待会儿台风来,说不定连寝室都回不了。”
正在做题的和乐被突然冒出的人声吓了一跳。
下雨?她困惑地侧过脑袋,随即怔住。
窗外不知何时挂起一张雨幕,被风吹斜的雨线击打着窗户,噼里啪啦作响,再看天上,黑魆魆一片,颇有黑云压城的架势。
难怪做题时感觉光线越来越暗。她忙起身,“对不起,我马上就好。”
她收拾好试卷和书,快步往前门走。
保安打量她一眼,见她没什么装备,问:“小姑娘带伞了吗?没带我这把给你,不然出去可不是落汤鸡的待遇,那雨噼里啪啦打下来,铁定是炸鸡了。”
和乐确实没带伞,她低眼看保安手里,也就一把,摇摇头,“不用的,保安叔叔辛苦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保安见她犹疑,喊道:“同学,你要真没带,我这把给你啊!我皮糙肉厚,经打!”
无奈小姑娘的身影眨眼消失在楼梯口,他摇摇头,感叹:“这年头的小女孩也是的,活得还没我这个糙汉子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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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平台,和乐正发愁。
雨是真的很大,并且越来越大,由能见度可见一斑。
她庆幸自己不在图书馆,像保安说的,从教学楼回寝室,她还能是只炸鸡,换作图书馆,她怕是要变身辣子鸡丁。
书包里的都是卷子,最不防水,她卸下书包带,把书包挪至胸前,紧紧抱住。
正打算冲回寝室,能见度越来越小的雨幕中出现一个人。
那人撑着伞,身姿挺拔,步态从容,像劈开了昏暗的雨幕,浑身冒着光地走了出来,即使置身这样的大雨,依然不见丝毫狼狈。
和乐霍然想起苏轼《定风波》里的那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原来是这样的风度。
她呆立原地,那一步一步恍惚踩在她心上,溅起了水花,直到来人站到跟前,方才回神。
光线昏昏,衬得男人如玉山照人,雅韵清贵。
“看你的架势,是打算这么冲回去?”
和乐的心脏不是跳了一下,而是抖了一下,嗫嚅:“老师怎么在这?”
于端阳把手里的购物袋举高,“买晚饭,还好带了伞。”
晚饭?
“老师不回家吗?”
“嗯,竞赛班明天还要培训,今天有台风,待在学校,万一有情况我还能照看着,干脆不回了。”
和乐一个恍然。高一时,她被班主任劝说去参加物理竞赛,权衡利弊后,她拒绝了。她知道竞赛班每年都要进行暑期培训,持续一个多月,也即是说,这些天老师既要带高三,还要带物理竞赛班。
她记得高二上学期的十一小长假也是,老师为了培训,没回家,早餐还是在食堂吃的。
好辛苦。
她心里软趴趴的,有敬意,似乎还有……心疼,一句话脱口而出:“老师要注意身体。”
“收下了。”于端阳笑问:“要回寝室?”
和乐点点头。
于端阳走至她身侧,“那走吧。”
和乐微微瞠眼,下意识接:“走?”
“不然呢?你没带伞,雨下这么大,得先送你回去,或者,这把伞给你,我淋回去?”
和乐的脑袋再度晃成拨浪鼓,让老师淋回去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她怎么敢做?
“我淋雨完全没问题,怕你良心不安。走吧。”
和乐本想说她淋雨也完全没问题,转念一想,她这么说,老师肯定会拿他良心不安来堵她,遂作罢。
低着头,她纠结又纠结,糯糯道:“麻烦老师了。”
于端阳把手里的黑伞举至头顶,瞥向两人间还能再塞进一个人的距离,他笑笑,漫不经心把伞往和乐那头倾。
一楼亮着小灯,一条阴影猛然劈下来,和乐下意识抬头,就见发顶密密实实罩了一张黑色伞面。
见那人作势要走,和乐急了,“老师这样会淋到。”
“一把伞就这么大,总有边角照顾不到,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