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男人笑眯眯望着她,若不论那副轻狂的模样,容貌倒是有股洒然的俊俏。
午后,徐大人颇为意外,贺大人此刻宣召他,莫非有要紧的案子?
到了才知,这位大人竟拉他凑数,叫陪着摸花牌。徐大人哭笑不得,他哪里懂这些个女人家的玩意儿。见除他之外,还有两位女官亦在场,没法子推脱,徐存只得依言坐下,静下心来,学着试试。
贺大人自带了他跟前从史高女官打一家。余下七姑娘与徐大人做伴儿。两轮过后,徐大人总算闹明白七七八八。打得越发上手。
只对于贺大人这位上家,别说七姑娘摸不着头脑,就是高女官,也看傻了眼。
“大人,您跟下官打一家,怎地将好牌全放了给姜女官做对子?”高女官真愁。上峰如此胡来,这是要她一个打三个么?
贺大人英挺的眉头皱了皱,沉吟片刻,只道是下回留意。
顾衍进门之时,一眼瞅见园子里的热闹。命仲庆抱了公文进屋,抬步过去,立在七姑娘身后。
“大人。”几人见他到此,起身欲行礼,被他拂袖免了。
“与徐存一道?”他不曾点明,七姑娘却知,他是冲她说话。有些惊讶,他竟是懂花牌的么?他能看出她与徐大人一家,必是懂得这座次的名堂。
七姑娘点一点头,倒没觉得有何不妥。只除了贺帧,另两人不免有些局促。
“坐?”贺帧笑着,比划个“请”的姿势。身后搁托盘的锦凳,将托盘撂一旁,轻易就能腾出个空座儿。
顾衍负手,姿态静默而挺拔。看他一眼,沉声道,“无此必要。这却是最后一把。”
七姑娘听闻,心下如释重负。要叫她选,自然是盼着快些散场,进屋与他相处自在。
贺帧眼角微眯,目光留意右手两人。只见七姑娘向后仰着脖子,手上稍稍捧高展开如扇面的花牌,一脸好奇问身后人,“大人您还能看懂花牌?”
那人俯首,眼波自她手上牌面划过。“之前见府中女眷玩过。”因着俯身,他玄色的锦袍,自身后,紧贴上她酱紫的纱裙。朱红、黛紫、青黑,三色调合,相得益彰。
贺帧敛目,莫名就不喜。轮到他出牌,刻意的,抽出张“凤求凰”。
七姑娘大喜,立马就要拿“比翼鸟”去做对。
小手刚碰上花牌,不料身后那人,越过她肩头,伸出只手掌。他两指碰开她小手,点在另一张牌上。
拎起一角,不疾不徐,替她出牌。
——百花杀!
一张于此刻看来,上下不搭调的底牌。
徐存新上手,也学会了算牌。只觉贺大人一时失误,漏出这样一张好牌。照他估摸,姜女官八成能做了对子。可惜,顾大人一时心血来潮,牛刀小试,却又对花牌不怎地精道。只依照他惯来行事,恐是就字面理解,挑了强硬的下手。白白浪费一手好牌。
七姑娘心下怦怦直跳,似回过味儿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菊花盛放之际,百花凋零,无有争锋。
她默默猜想,他这一手,是不是在诫告她:无论何时,但只他在,便容不得她与旁人,如此凑对。
贺帧似没察觉他意图,蔚然叹了句可惜。抬眼,不出所料,迎上他乌黑沉定的瞳眸。
第214章 旧事,旧人,旧情
“你很闲?当真无事可做,多往庆阳宫走动。太子正值用人之际。”命诸人退去,此处只余他与贺帧两人,相谈便随意许多。
坐着那人撑着膝头站起身,面上浮夸尽敛,正了容色。他叫他多往庆阳宫走动,言下之意,他依旧看好太子,不曾动摇?
两个身姿同样挺拔的男人,只隔了一张石案,相顾而立。
“世恒,你在图谋何事?自东宫屡受打压,何以迟迟不见你动静?莫非王后被禁,还能束缚你手脚不成?”
贺帧探究的眸子,在眼前人沉静的面容上游移,欲寻出些蛛丝马迹。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男人,越是沉默,算计就越深。
“或是该问上一句,若然我江阴侯府贺氏一脉,赌在你顾衍身上,值不值当?”贺帧微微倾身,沉声追问。清明的眼底,半是笑谈,半是凝重。
他贺氏之中,自太子势微,族中已起争执,相互间僵持不下。一说当坚定不移,扶持太子登基,来日定能携从龙之功,兴贺氏百年之尊荣。更有人谏言,王上早对太子心生不满,此番已是雪上加霜,再不改投明主,恐会悔之晚矣。
旁人之言贺帧听过即罢。他更愿意相信,近些年来,对眼前人的了解。
这人既沉得住气,他肩上还担着整个顾氏,更何况,他如今有心仪的女子。怎可能一味退让,于沉默中束手待毙。
贺帧权衡再三,只道是不急。那人既有魄力,他又何妨等上一等,端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方才他那一问,已是隐约透出结盟之意。他不信,这人会无动于衷。
果然,顾衍眼中极快闪过丝幽芒。颇有深意打量他一眼,未急着回应,却是转身而去。临去前,以一副淡漠的口吻,出言告诫。
“既知情势微妙,幼安在背后所行教唆之事,当适可而止。”
贺帧闻言,眉头动了动。片刻,轻笑出声。
果然么?那人早已料到,他刻意接近七姑娘,乃是受幼安所请。此事被那人看穿也罢,几次与七姑娘接触下来,他本也没指望,一时半会儿能达成幼安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