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一探,扶潼身子防不胜防被他力量吸去,脖子刹那掐在他掌中。
“你方才不是说暮色之年只等弭于天地吗?既然如此,豁出命解除这个幻术,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临死前为我效了一份力。”
扶潼惊惧地直视他显露的冷漠和阴鸷,这才是帝纪的真面目?曾经那个温善和蔼的帝君......统统是假象?
她恍然明白师父最后要警惕他的缘由,许是连师父也不曾真正了解过枕边人。
“倘若你随我离开,这阳虚山的几千族人......”帝纪话只道一半,已是最致命的威胁。
扶潼骇得瞳眸一缩,故人不复存在,何曾料物是人非。他像是另一个人,不折手段地达到自己目的,竟曾被奉为天帝!
“你心生恶念,天道尽知。你若手上沾满鲜血,必受天道惩罚。善恶有报,乾坤轮回,帝君何不一心从善!”
“呵!”他口吻轻蔑至极:“何为善?何又为恶?不过以你偏见定之。吾之志愿,又岂是尔等凡辈能明白?这世间,早该有新的秩序来统一,天界安逸不求上进,人界纵恶扬奸,仙界为图修为而自相残害。三界早已败乱其内,腐朽不堪。”
帝纪掌心忽然收拢,钳得她喘不过气来。眼中杀意顿现:“你若愿意同低劣之人同流合污,我便费力送你一程!”
扶潼憋得胸闷气短,几乎窒息,她猛然睁开眼,喘着大气。
此时此刻,自己正躺在床上,窗外天光即亮未亮,正是破晓。
呼啸的风雪仍在肆虐,刮得门窗哐哐作响。仿佛映照她内心的惶惶不安。
她做了个梦,这却又不仅仅是个梦。女巫一族有预知能力,尤其是事关己身重大安危之事,会在梦中预感。
这是即将发生的事,但预感之事无法避免,任凭她如何规避,梦里的事最终会发生,属于命定预测。
只能预知,无法预防。
倘若预言为真,恐怕帝纪还要想尽办法抓住楠艾,如此才能让她解除幻术。
思此,扶潼赶忙起身,连外袍也没披,从柜中取出一面纯铜镜。她必须让帝轩速速去通知族王,提防任何靠近楠艾的人。
帝轩手中也有一面一模一样的铜镜,是当初伏魅交给他的。此镜为帝轩与扶潼可以即时联系的媒介,当初伏魅将镜子交给帝轩,便叮嘱他,无论扶潼何时启用镜灵术,他都必须回应,且要力保女巫一族的安稳。
扶潼刻不迟疑,立即施展镜灵术,待镜中显现画面,她急急唤道:“殿下!”
直至喊了三遍,一声盖过一声,镜中画面才变动。从屋顶一晃而过,再次静止时,画面中出现了一张粉嫩的小圆脸,眨着杏圆大眼好奇瞅着。
女孩握着镜柄,见到镜中之人,一惊又喜:“潼奶奶?!”
扶潼来不及与她闲谈寒暄,即刻问道:“玥儿,你爹爹呢?”
名唤玥儿的女孩正是帝轩之女——帝玥。
她笑嘻嘻回道:“爹爹在外头帮我摘花呢,晚些时候给我泡花浴。”
扶潼忙吩咐她:“快将镜子给你爹爹送去,奶奶有急事要同你爹爹说。”
帝玥一听有急事,立马收了笑,懂事得很。握紧镜子忙不迭地冲出了屋,小腿奋力跑着。
而正焦急等待的扶潼忽觉一阵莫名的慌,心跳几下不稳,握着镜的手也泌出了冷汗。
“扶潼......”一声沉如风肆空山的声音,从屋外吹荡而来。
同梦中一样的叫唤,扶潼心下惧瑟。
霎时,屋门被一道外力震开,冷风顷刻间灌入,惊起她浑身一个冷颤。
而她手中镜子里的场景仍在快速掠过,是帝玥在奔跑的过程。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侧前方,一道身影从被茫茫白雪覆盖的朱槿花丛飞驰而过,屋前瞬间立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
“许久不见,扶潼。”帝纪笑着,看不出异状,自然而然地打招呼。
扶潼如今知道,他笑里藏了刀,尖锐锋利的刀!
她将镜子反盖在桌上,不动声色刺了一滴血在镜面。再站起身,恭敬有礼:“帝君别来无恙。”
***
帝玥一路小跑到山坡,见到前方正摘花的爹爹。她气喘吁吁,扬声喊道:“爹爹!潼奶奶说有急事找你。”
帝轩一听,抬头望去,只见帝玥正挥舞着铜镜跑来。他身形如风,眨眼闪至帝玥面前,将铜镜拿起端看。
可镜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却是施法的状态,否则镜身就只是铜色。
“她方才有在镜中现身吗?”帝轩蹲下来,问向女儿。
帝玥瞅了镜子眼,奇怪地咦了一声:“方才奶奶还在里边同我说话呢!怎么就一团黑啦!”
帝轩顿时不解,扶潼不会在法术开启时突然离开。
“奶奶有同你说什么吗?”
帝玥摇摇头:“她只说让我赶紧找爹爹,说有急事。”
帝轩隐约觉察出不对劲,拿着铜镜仔仔细细端量,唤了几声“扶潼”,却一点反应也没。
他即刻将镜子收起,抱着帝玥起身,说道:“潼奶奶那许是出了事,我们先赶过去看看究竟。今日玥儿先不泡花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