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时候哄她的方式。
寻求到依靠,鱼淼哭得更凶。
听见女儿的哭声,鱼昌戎也过来了:“怎么了?”
何若回了他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鱼昌戎在鱼淼另一边坐下,摸了摸她的脑袋,哄小孩儿似的:“我们家宝贝鱼儿受什么委屈了?跟爸爸说说。”
鱼淼从何若怀里离开,低头胡乱地抹着泪,抽噎叫了声:“爸……”
“爸在呢。”
小姑娘止不住眼泪,整张脸埋进双手里,边哭边说:“为什么啊,他还那么年轻,他明明早上还在对我笑……”
鱼淼不知道该怎么纾解心里这份比山还压抑的沉重。
她一想到或许有一天,埋在残破机骸下的是谢梓洲,就觉得受不了。
会崩溃的那种受不了。
她之前问他,受没受过伤。
他说受过。
那次的伤可以风轻云淡一笔带过,那以后呢?受了更重的伤,受了会死的伤,怎么办?
她不想再失去谢梓洲了。
无论生离,还是死别,都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九年已经够了。
太够了。
“我好害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鱼淼。
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惧。
-
鱼淼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鱼昌戎和何若听她断断续续地说完了始末,沉默良久,守着女儿睡着,两人轻手关门离开房间。
精神疲惫,鱼淼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直接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鱼昌戎还在公司上班,何若在去年鱼淼毕业后就辞了工作,自己开了家梦寐已久的小花店,就在小区对面,还在花店养了只鹦鹉,这一年来闲着就教鹦鹉说话,孜孜不倦教导之下小鹦鹉真学会了不少。
周末,鱼昌戎不用上班,出去买了早餐回来,何若一早就去花店了。
鱼淼醒来的时候,只有鱼昌戎在家。
“醒了?”鱼昌戎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他却拿着张报纸在看。因为这种浪费电的三心二意,何若每次都得翻个白眼数落他两句,“早餐在这儿。”
“我先去洗个澡。”昨晚上稀里糊涂地睡着了,没洗漱,身上难受得不行。
昨天发泄过一场,现在除了眼睛有点儿虚肿和发酸,精神倒是抖擞清明。
洗完澡鱼淼煮了颗水煮蛋,剥了皮在眼皮上滚动着敷。
鱼昌戎早餐买的是馄饨,这会儿还是温的,鱼淼边敷眼睛边吃,早餐吃完,眼睛的肿也消下去了大半。
扔掉餐盒,她看了眼手机,谢梓洲说周黎的事儿有消息了会联系她,这会儿还没有信息。
她半个月不在临城,陈炀一大早就开始在群里鬼嚎:【鱼淼呢!鱼淼!给老子出来!】
鱼淼:【?】
陈炀:【姑奶奶,我求你了,能不能别再黑我了?小弟年幼不懂事犯下的错,您当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何必现在还拉我出来公开处刑啊——】
鱼淼前两天摸鱼更新的《那些事儿》,还是在画小时候。
小时候的恶劣陈炀再一次遭到了读者的讨伐。
师茗:【什么叫黑啊,毫无根据地泼脏水才叫黑,你这叫咎由自取,懂不?】
猴子:【哎,鱼奶奶,您回来了没啊?】
鱼淼:【没。】
猴子:【什么时候回啊?我们又有很久没出去浪了。】
鱼淼:【不知道。】
猴子:【?】
陈炀:【?】
小熊:【?】
鱼淼:【……你们干嘛?】
陈炀发来语音:“不对啊鱼淼,你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
鱼淼:“你又知道了?”
陈炀:“哎我操,你还是别说话了,这一开口我还以为真是哪个奶奶在跟我说话。”
鱼淼:【你找死?】
鱼淼聊着微信,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出来,边吸边窝到沙发上。
“苗苗。”
“啊?”鱼淼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向鱼昌戎。
“你和谢梓洲,以后打算怎么办?”鱼昌戎合上报纸。
鱼淼愣了愣,张了张嘴,又闭上。
“昨天呢,你和我们说了那个叫周黎的小伙子的事儿,我和你妈想了很久,”鱼昌戎说,“担心你,也担心谢梓洲。但担心总归是担心,你们要想好,真的在一起了,以后的日子可能没法像普通人那样舒心。首先就没法每天都在一起过日子,一年里才见几次面?”
他略一停顿,叹息道:“更别说……如果,我是说如果,谢梓洲哪天也发生了像这样的意外,你怎么办?”
怎么办?
鱼淼也不知道。
沉默良久。
鱼淼垂下眼,半晌,呢喃开口:“我不知道……但我不想离开他。”
“爸,”她往上挪了挪,望着鱼昌戎,“我不会离开他的。我也做好了聚少离多的准备。至于意外……我现在给不了你明确的答案,我也很怕,我不敢去想,但是就算有那么一天,那也是那个时候的事情了,我绝对不要因为这样的未知就丢下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