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淼本来只想逗一逗他,说完期待地等他的反应, 谁知道谢梓洲还真微低着头非常认真地沉吟了会儿,然后眼皮一抬,鸦羽长睫像展翅般往上扫,露出幽黑的一双眸,张口道:“晚点就去买。”
“?”鱼淼呆了一下,“不是,正常步骤不是应该准备好之后再重新求一次婚吗?”
“是。”
“那你——”
“可我不正常啊。”他这句话说的清淡缥缈,十分理所当然,还理所当然地问她,“秒秒,对不对?”
鱼淼:“……”
鱼淼:“?”
她噎了噎,杏眸直瞪:“对你个头啊?”
谢梓洲垂下眸笑,低低浅浅的笑声拢在鼻腔里,像贴在人胸口震颤似的。
鱼淼哼了哼,掐着他手背的肉,凶狠地威胁:“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自己,我就——”想说“不要你了”,思虑一下觉得不好,一时卡在了威胁词上。
谢梓洲:“就什么?”
“就——”
“不要我了?”
“……”
鱼淼盯着他,拧着指间那块皮肉转了下,放狠话:“就不让你上我家户口了。”
谢梓洲“嗯”了声,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痛不痒的,对答如流:“野鸳鸯也挺好。”
鱼淼:“……”
她气呼呼地撒开手。
谢梓洲勾着唇,拉过她的手抓着。
鱼淼假意地挣了两下,不动了。
-
纪珍的生产很顺利。
她是上午十点进的产房,下午三点出来的,顺产,是个女儿,母女平安。
产房外几颗等待的心这才放下来。
纪珍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头发都湿透了,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安抚的笑,跟在后面的贺云眼眶都是红的,只让纪父纪母去看看孩子,自己寸步不离地跟着纪珍回了病房。
病床车推得很快,贺云跛着腿,一步一步却走得很稳很快。
宽阔的背影仿佛能替妻女挡掉所有风雨。
产房门开的那一瞬,鱼淼就不自觉攥紧了谢梓洲的手,直到这会儿终于松了口气。生孩子无异于在鬼门关走一遭,一点儿都不夸张,这个过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令人紧张的同时有感觉有些恐惧。
但无论如何,挺过这一关的纪珍,是个伟大的母亲。
新生儿都是皱巴巴的一个,在产房里喂过奶,这会儿已经不哭闹了,缩在那儿眼睛都睁不开,两颗核桃似的,头上毛没几根,丑得非常大众。
纪父纪母双双抹了抹泪,纪老爷子在旁边背着手看,鱼淼还是第一次看他脸都笑成一朵褶子花儿。
孩子离不开母亲,家属们轮流看了看,就让护士抱走了。
纪父纪母回去给女儿做吃的补身体,鱼淼和谢梓洲陪着纪老爷子跟护士一道去了病房。
纪珍精神不错,脸色慢慢缓过来了,鱼淼和她说了会儿话,怕打扰她休息,拉着谢梓洲先离开了。
出了医院,鱼淼长长吐出一口气,边走对谢梓洲说:“谢梓洲,你看见那小孩儿了吗,真的好小啊,还丑丑的。”
谢梓洲应了声,似乎有一些心不在焉。
鱼淼探究着他的脸色:“在想什么呢?”
他眸子动了动,像是回过神来,捞起她的五指扣住,“没什么。”
鱼淼沉默了会儿,忽然用力拉了拉他,放轻了声儿问:“你不喜欢小孩子?”
谢梓洲看她,“为什么这么想?”
“直觉,”她正色道,“我体内的‘谢梓洲感应雷达’探测到的。”
他勾了勾唇,冷郁的眼尾柔和了些。
光笑不说话,鱼淼又扯了下他:“是不是啊?”
“嗯。”
“噢。”
谢梓洲顿了顿,低声道:“我不喜欢任何会插进我们之间的人。”
“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嗯。”
“秒秒,”他平静说,“我只要你。只有你就够了。”
“……”
这样的想法过于自私,身边的小姑娘没有回应,谢梓洲渐渐抿起唇,眸子里的光忽暗。
两人沉默着站在街边等红绿灯。
红灯跳转成绿灯的一瞬,鱼淼先迈出步子,扣紧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好啊,那我也只要你,”她的声音和步子一样轻快,“只有你就够了。”
谢梓洲一愣。
有点儿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着她白净的后侧脸,难得露出了诧然的神情。
过了马路,鱼淼站定,转向他刚想说什么,也是一顿,被他脸上还没回过神的表情忽然就逗乐了,杏眸弯如月,倒映着春日的万顷天光。
谢梓洲觉得自己像是在静止的荒芜河床里走了许久,对上她眼里的光亮才蓦地回到人间。
喉结动了动,他难以置信地艰涩开口:“真的?”
“我骗你干嘛呀,”她往前凑了凑,扬起脸,“我什么时候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