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这一套,鱼淼已经做过很多遍。
给谢梓洲处理完脸上的伤,鱼淼从书包里掏出那袋葡萄。
在外面放了一下午,坏是没坏,但肉眼可见已经不新鲜了。
鱼淼挑挑拣拣半天,把不新鲜的那些挑了出来,剩下给了谢梓洲。
“你下午没来学校,本来要给你的。喏,吃吧,很甜的,”鱼淼拖了张小板凳坐在茶几旁边,托着双颊,“你要是嫌热我再拿去冰箱里给你冰一下。”
“不用。”谢梓洲摇头,一手按着脸颊上裹了冰块儿的毛巾,伸手去够葡萄。
他一只手,摘葡萄容易,剥葡萄难。
葡萄立在茶几上,老半天,只剥开一个小角。
谢梓洲没吭声。
鱼淼看不下去了:“唉你行不行,我来。”
说罢抢过他手里那颗葡萄,三下五除二,扒开外皮,里头晶莹翠绿的果肉露出来。
“给。”鱼淼伸直手,淌着汁水的葡萄果肉递到他嘴边。
少年张嘴,将果肉含进嘴巴里。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鱼淼索性又给谢梓洲剥下一个。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晚饭,厨房里菜香阵阵飘出来,客厅窗户开着,别家的饭菜香味儿从纱窗缝隙里钻进来,溢满整室。
金黄的光斜斜拉长,天边云光瑰丽,给这片俗世烟火洒上柔和的亮色。
手上的毛巾渐渐透出冰凉湿意,打湿手掌。
谢梓洲敛眸,目光凝在她的手上。
张口,接下她又递过来的葡萄。
鱼淼接连给他剥了好几个,忽然灵光一闪,说:“等下,我有办法了!”
她甩了甩手上的葡萄水,扯纸擦干净,然后奔回房间。
不出半分钟,少女跑出来,木地板踩得蹬蹬响。
谢梓洲嘴巴里嚼着葡萄,果肉柔软,很快在嘴巴里迸裂融化成汁,满口清甜。
视线转到她手上,他咀嚼的动作一停。
“你扶好了啊。”鱼淼说。
“……”
“别动。”
“…………”
“好嘞。”
鱼淼拍拍手,大功告成。
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什么叫天才。
她!就是天才!
谢梓洲沉默。
他抬手,摸了摸贴在自己脸上,一半占据他脸颊皮肤,一半占据可怜毛巾的透明胶,忽然没了吃葡萄的心情。
鱼淼:“行了,给你固定住了,你自己剥葡萄吧,我好累哦。”
谢梓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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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这是鱼淼和谢梓洲第二次闹矛盾。
第二次的和好,也算是不明不白。虽然谢梓洲主动道歉,但另一个当事人早就不在气头上,流程算不得完整。
为此,鱼淼郑重其事地跟他申明:“下次你再无缘无故对我发火,我就真的跟你绝交了哦,不是开玩笑哦。”
彼时谢梓洲脸上还贴着那块毛巾包的简易冰袋,透明胶粘在脸上的触感委实不好,他都能预想到撕下来的时候得多疼。
少年定定地望着她黑亮透彻的眸子:“嗯。”
又是药又是冰袋冷敷,第二天早上还被鱼淼拉着热敷了一回,谢梓洲脸上的肿消了很多,但红印明显,带着脸上的伤去学校的时候无疑接收到了不少好奇打量的眼神。
正巧前一天才发生过“打架斗殴”的事件,五班班主任心惊不已,赶忙把他叫到一边了解情况。
谢梓洲以“撞树上了”应付过去,不管班主任怎么问,他都这么个答案。
成年人哪儿有这么好糊弄,这位胡老师比之前那位班主任尽职尽责得多,见学生口中问不出什么,便说:“那你父亲呢?我打电话问你父亲。”
胡老师上任的时候谢梓洲已经不怎么被谢承打了,没有见识过他以前遍体鳞伤的可怖模样,回回家长会也是鱼淼父母之一来开,自然就认为来给他开家长会的男性就是档案资料上写的那位“谢承”。
这句话按在了谢梓洲的应激开关上。
少年抬眸,黑沉沉的眸子冰凉一片,嗓音幽冷:“就是我不小心撞的。”
胡老师蹙眉,显然不信。
“您可以去问鱼淼,”他说,“她看着我撞的。”
胡老师:“……”
而三班教室里,被突然cue到的鱼淼打了个喷嚏。
林以珂:“生病了吗?”
鱼淼揉揉鼻子:“哪只狗在骂我吧。”
“哈,活该!”后边儿的陈炀嘲讽出声,“知道自己多蠢了吧,狗都骂你。”
“你看,”鱼淼对林以珂说,“狗骂我了。”
林以珂:“噗。”
陈炀:“……”
陈炀:“?!”
陈炀怒气升腾,火还没撒出来,鱼淼从书包里掏出一件衣服迅速丢到他头上,一如他昨天把外套丢到她脑袋上那样。
“洗干净了,还给你。谢了啊。”
陈炀把衣服扯下来,这火顿时熄了一大半,张口半天,愣是没放出一声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