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
胤禛心道一声果然,当初弘时偷偷去请叶老看病的时候他就该能猜出来的,只是……连叶老都治不好吗?
“治不好了?”
“曾经是能治好的,只是三阿哥不肯信我,自己将自己的身子给糟蹋了,现在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不能插手。”
一句话将胤禛肚子里的话全给憋了回去。
弘时虽然不是他心目中的接班人,但却是他的儿子,是这么多儿子里头最年长的那一个,在胤禛心里头的感情到底是不同的。
“既如此,便算了吧。”
叶老点了点头,瞧着胤禛低迷的心情,没忍住还是多说了一句。
“可怜的不是三阿哥,而是无辜受累的三福晋吧。”
胤禛听得一怔,再想说什么却发现叶老已经转身离开了。
到了晚上,胤禛回到翊坤宫的时候还将这事情给年世兰说了,本以为她会惊讶的,谁知道她听完之后,竟然出奇的平淡,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
“猜到了一些。”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年世兰听他这么问还觉得有些好笑。
“我告诉了爷有什么用?再有这事情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是刚刚爷说了我才知道是自己猜对了,既然都是猜测,我自然不可能巴巴的跑过去跟您说这些,齐妃那里就能将我给吃了。”
虽然知道年世兰这样说不错,可是胤禛的心里头还是很难受。
“可弘时是我的儿子啊,你若是早些说,他也不至于……”
“爷以为我说的话是什么灵丹妙药呢,我猜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治了,你若是不相信,大可去找弘曦与叶老问一问,诚然,弘时是您的儿子,那董鄂氏又何其无辜?”
年世兰说完,再没有陪胤禛坐着说话的心事,转身回了内室,当着他的面将门“砰”的一声给关死。
胤禛这才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话似乎是说的太重了些。
进了屋子,年世兰眼中的泪便无声的落了下来,胤禛刚刚的话太过于自私,落在年世兰的心上,无异于在用刀子一下一下的刻磨着她的心脏。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胤禛的骨子里便是自私的,只不过平时都被他掩藏的很好罢了。
胤禛在年世兰这儿碰了壁,知道她短时间之内不会搭理自己,干脆起身离开回了御书房,他一走,春浓便在门外小心翼翼的敲门,唯恐年世兰一个人在屋子里头有什么不测。
年世兰倒是很快的将门给打开,只是她红着的眼眶无疑不是在同春浓诉说自己的委屈,春浓心疼极了,只能柔声的劝着。
“万岁爷也是一时心急,定然不是故意要和主子着急的。”
年世兰听了,却只是苦笑,没有顺着春浓的话再往下说。
一主一仆,一个站在屋内,一个站在屋外,却都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一般,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
第二天一早,宫外传来噩耗,说是三福晋病逝了。
年世兰心里突突的跳个不停,最后都化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福嘉听到消息,都没顾得上梳头就急匆匆的跑到年世兰这儿,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额娘,太太不是说不会去传旨吗?怎么三嫂还是没了?”
“不是你太太,是你……皇阿玛。”
福嘉听得一愣,就连脸上的泪都忘了擦。
年世兰起身将她揽在怀里,然后将她脸上的泪擦干。
“团团,额娘出不了宫,你三嫂那里你便去送一程吧,也算是全了你们这些年的情谊。”
福嘉整个人都傻住了,冷冷的坐在年世兰的一边,连反应都忘了。
最后还是弘曦带着她出了宫,一路疾行直奔三阿哥在宫外的住处。
董鄂氏的尸体已经被装进了棺内被人用白布蒙着,只是饶是如此,福嘉还是看到了白布上头沁着的点点血迹,由此可见董鄂氏当时决心之惨烈。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生都在饶恕,却无人肯饶恕她。
福嘉没忍住,靠在弘曦的身上小声的啜泣起来,索尔力其实也随着人群一起来了,离得老远就看到福嘉在哭,他的心里头就像是被万千蚂蚁啃咬一般,难受的厉害。
因为是“病逝”,所以董鄂氏的葬礼办得十分的简便,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
在场的多是木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永珅哭的撕心裂肺,险些昏倒。
董鄂氏不见弘时的时候,他想见她,眼下终于如愿见到了,可是弘时却后悔了,后悔于自己的自私,她本该活得好好地。
宫里头因着这件事情,气氛也十分的低迷。
御书房里头,胤禛不知道砸碎了多少东西,可是这些却都挡不住他心中的郁气。
不是没下旨杀过人,可是却是第一次因为别人为了他的旨意无辜惨死。
静下心来,他便想到了年世兰昨儿个晚上的话,当时的他不以为然,如今现实却给他重重的一巴掌,董鄂氏似乎是在用死亡来告诉他们父子两个一个道理。
少些自以为是,没有谁会在一次次的受伤之后还肯留在原地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