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真微微一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虽然看到灯光,便知道他来此等待,可如此平静无波的态度,不知怎的,也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朱闻却并没有追问,只是取过一旁的厚锦夹袄,替她披了上身。
雪色的缎子上并不是常见的凤凰暗纹,而是缠枝曼莲,一枝枝蜿蜒缠绕,清逸中带起说不出的魅惑,映着她冻得有些发白的脸颊,嫣红一抹的唇色,简直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只可惜……微微侧头时,那半边黥纹,越发显得狰狞可怕。
朱闻替她抹去眼睫上的霜珠,“大半夜这么乱走,你竟是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疏真被他这么一近身,青年男子檀香般好闻的气息拂入鼻息,不知怎的,整夜的疲倦、痛绝、迷惘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她别过头,有些不自在的,以袖拭目。
可说是粗暴的动作,让她眼角眉稍有些发红,“就这么一会,我也不是瓷人……”
她喃喃道,好似是在解释,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朱闻深深凝视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却是饱含深意——
她这样的动作,是在掩饰什么?
那眼角眉梢的悲凉恹恹,又是为了什么?
好似整个人都强忍着,不肯哭出声。
不知不觉的,他伸出手,竟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
疏真面色一冷,惨白中露出一道红晕,似乎是愠怒,却又似累极了,倦尽了,什么也提不起力气来。只微微一挣,发觉对方的手劲如铁箍一般,便也不再动。
朱闻终于开口了,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焦急怒气,“想哭就哭出来,这样忍气吞声的,根本不是你的禀性!”
疏真闭上眼,任由他将自己揽在胸前,声音似近又远,带着些冷然渺意,“你不会明白……”
似乎是在自嘲,又似在吐露衷肠,“这世上,有太多人事物,是无能为力的,不自己忍着吞下,又能如何?”
朱闻身体一僵,随即,却箍得更紧、更热,“是谁害得你如此?!”
一声轻笑,疏真反握他的手掌,好似年长者安抚少者一般轻拍,“你还想为我报仇不成?”
“名字!”
朱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由分说的炽热决绝。
她轻叹一声,仿佛感受到朱闻心中的火焰,轻笑道:“这又何必,你该忙碌奋斗是那个王位,何必为白费心力?”
话未说完,却只觉得眼前一阵昏暗,下一刻,她只觉得唇舌之间都被强烈热力占据,不由分说的长驱直入。
“你……”
那灵舌如火,肆意在她口中翻搅,带着凉意的薄唇封住檀口,一时之间竟让她呆住了。
第158章 朱瑞
温热而强势的力道在双唇间辗转反侧,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空隙。
满室寂静。
良久,疏真冷不防用力推开他,苍白面庞上浮现一道嫣红——那是困窘混合着冷怒的神情。
“你疯了!”
朱闻低声一笑,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顿时让她不稳的倾斜,他好整以暇的将人困在墙间,在她耳边叹道:“我从未有如此清醒过。”
他的声音低沉,却好似裂云碎石,铿然有声,“是谁害得你如此?你不说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轻笑一声,呼吸的温热几乎缠绵一气,“说什么白费心力?我对你的心思,天日可鉴。”
疏真别过头去,声音低不可闻,“你这又是何必,我比你大了五岁,身份也是云泥之别……何况你贵为王子,什么样的闺秀得到不。”
“这些不用你说,我都清楚。”
朱闻以指描绘着她美好的唇形,微微一笑,眼中光芒熠熠,“可我想要你一人。”
他握住疏真的右手,不顾她的微弱抗议,将袖子卷上,深深凝视着腕间狞恶的伤疤,随即,抚上了她的半边脸,“你受了不少的苦……”
他双眉一轩,眼中森冷几乎让人全身战栗——
“今后,只要我还在,绝不容许有任何人轻侮于你。”
疏真楞住了。
灼热的唇又印上她的,随即,开始游移流连于青黑黥纹,轻柔而满是爱怜的力道,似乎要将一切惨痛痕迹消去。
下一瞬,疏真惊得跳了起来。
好似惊弓之鸟一般,她提了裙幅,疾奔而出,慌忙之间,甚至带倒了梨花木椅。
疏真跑了出去,灯烛被她周身的气流拂动,朱闻眼尖的发现,她眼角依稀有水光闪动。
……
朱瑞端了食盒从王殿返回时,便见自己的侍从在回廊外挤眉弄眼。
他面上一沉,也不说话,到了园外,才阴沉着脸道:“这么鬼祟做什么?被父王看见成何体统?”
那侍从慌忙告罪,随后在他耳边道:“金扈的人没能杀得了朱闻和他的爱姬。”
“废物。”
朱瑞冷冷吐出这两个字,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不是一直吹嘘他手下高手如云?就这么两个人也除不了,他大可不必觊觎金禅的大位了!”
他略一皱眉,断然道:“你派人去跟他说,若不能杀掉朱闻,我们的合作就次终结——让他派最好的杀手去,不要吝惜人手!”
那侍从想起金扈的喜怒无常,不由有些为难,朱瑞看了出来,冷冷一笑道:“你再告诉他,现在北疆那边传得沸反盈天,说是朱闻的回夜宫底下,是前任狄王藏宝之处——这可是他亲爹的东西,他难道一点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