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有些沉,还做了梦。
她梦到了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阴暗而潮湿,还散发着腐臭的霉味,她不断的向前走却走不出这篇黑暗,遥无尽头,她听到了阿笙和孩子们的笑声,不断的呼喊,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她猛然惊醒,坐起身来,浑身都是冷汗。
她看了看天色,天边灰白,总还能睡上一个时辰,她却再无睡意。
白日的时候,玉海棠照旧拿了做好的药丸离开了。
刚离开,萧明秀到了。
只看了一眼,蓝漓便确信,这个北狄公主,是来找她的。
果然,蓝漓想要避开都不行。
萧明秀直接上前,低声笑道:“那日我瞧你那锦袋绣工不错,想借来瞧瞧,不知道行不行,薄荷姑娘?”
蓝漓低眉顺眼,“这……”然而心里却早已无法平静,那个锦袋,因为装着夜明翡翠,所以她一直贴身带着,锦袋是紫恋用独门绣技绣成,锦袋之中的夜明翡翠,材质独特,声音也十分独特,还曾落入萧明秀手中一段时日,难不成昨日她——
萧明秀压低了声音,凑到蓝漓耳边,“我看你背影极像一个人。”
蓝漓僵了一下,她早已发觉,却一直没拆穿,还隔了这么两日才来,为什么?
“你也看到玉海棠每天都拿着药丸去长乐殿吧?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只是想救长乐殿里的那个人罢了。”
“奴婢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蓝漓低声回复,既不知道萧明秀的意图,索性装傻到底,她没有找人来将自己拿下,便是不会揭穿。
萧明秀淡淡笑道:“你想想,要试药,有的是人来试,放在含章殿偏殿多方便,还能随时观察病势,为什么要放在长乐殿,重兵把守?”
顿了顿,萧明秀又道:“我可听说,这个人是从西山大营带来的。”
蓝漓浑身僵住,连隐藏情绪都做不到了。
“我只想救人。”萧明秀将一片细长的叶子放到了蓝漓手中,“你知道我的意思。”
八月十日,微雨。
今年不知道为什么,雨水特别的多。
含章殿内,气氛比往日更要紧张。
玉海棠去了一趟长乐殿,回来之后变得十分阴沉,殿内伺候的宫娥都不敢吭声,蓝漓也正襟危坐,切着今日新送来的药材。
玉海棠走到了白月辰的床榻之前,看着床榻上苦肉不见人形的白月辰,莫名火气越发的大,床边小几上的瓶罐被她挥落地面,碎成一片。
蓝漓只想了想,便意识到,肯定是近日的药材,对长乐殿试药的那人都没有用吧?
试药的人好不了,白月辰也自然没有好起来的机会。
可不知道为何,蓝漓却觉得玉海棠的火气,与病情有关,也与病情无关。
切好了药材,蓝漓无声告退。
她出了内殿,站在角落,拿出一枚细叶。
这是前几日萧明秀交给她的,按说早该干枯,但如今却依然鲜绿水嫩,几日不败。
“小姐……”
彩云悄然走了过来,“这叶子怎么还没败,可别是有什么蹊跷。”
“是永生花树。”
“永生?!”彩云愣了一下。
“名字是这样说的,但哪有什么永生的东西,这种花树长在极北寒冰之上,枝叶分离不会枯死,能存活好长一段时间,是好东西,以前我只在风神医的书籍之中看过,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东西。”
“那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奇药,也是奇毒。”
彩云凝眉,“她为什么要给小姐这个?”
蓝漓不语。
为什么?
眼下局势,若救不得白月辰性命,到时白月川挥军前来,萧明秀这位北狄特使,便要处境尴尬,如此想来,这药,倒像是为了给白月辰治病的。
可一开始,白月辰身上的毒,便是萧明秀下的,如此一来又是为何?
蓝漓看着手中的永生花树,抬眸,视线慢慢转向了长乐殿方向。
除了为自己,还为什么?
心中一个念头忽闪,她却不敢深想,那试药之人,那试药之人……
这一晚,蓝漓再次无眠。
她吩咐彩云去长乐殿探探,却因为长乐殿内外守卫森严,根本探不到任何的消息。
早上的时候,她定了心思,下了决定。
她在京中前后已经耽误了半个多月了,如今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也找不到阿笙,如果长乐殿中那人真的是阿笙,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是,救了那个人,等于救了白月辰。
白月辰总算是阿笙关心爱护了这么多年的兄长,便是再怎么,他也不会伤害阿笙,一定会帮她将人找到。
天一亮,她依然去了含章殿内捣药配药。
今日上午玉海棠都没来,倒让蓝漓得了空将白月辰的身体彻底的检查了一遍。
快中午的时候,彩云悄悄传来消息。
安南侯的大军到了,将整个京城围的水泄不通,城外西山大营的军士也移到了城内,卫祁已经亲自出城去见安南侯,却似乎是被扣住了。
卫祁和安南侯同朝为官,也一同上过战场,相见本为和谈,却没想到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