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位主子呢,也就跟风大夫的话能多一些了吧。
风大夫是个身材颀长的斯文男子,医术极好,柳芽想着,他们莫不是情侣吧?
不过也太相敬如宾了些。
屋内,风大夫坐到了女子的面前。
女子从玉石轴的贵妃榻上下来,拿过一旁的拐杖。
风大夫下意识的想去扶,却忍住了。
女子拄着拐杖走了好一阵子,来来回回的练习,终于满头是汗,体力不支。
风大夫这才上前,半扶半抱着让她坐稳。
“虽说练习有助于你的关节恢复,但还是要循序渐进,不要着急。”
“嗯。”女子应了一声,忽然道:“他又来了。”
风大夫扶着她的手指,几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那……是走,还是——”
“我要见他。”
风大夫怔了一下,倒并不那么意外。
风大夫拉过软毯,给女子的腿脚上盖的严严实实,她这腿实在是受不得一点凉气,现在天气可还冷着。
盖好之后,风大夫才问:“什么时候?”
“下午,等会掌柜过来就约了时间……少泽……”她抬起眼眸,“我自己去见他。”
“好。”
这女子,就是劫后余生的叶静美,风大夫自然是封少泽。
当初他被人骗出了京城寻找为叶老爷子治病的办法,等得知京城的消息时候,叶静美已经落海。
他游历四方,花了两年的时间,将叶静美找到,自此就陪在叶静美的身边数年,为她调理身子,寸步不离。
他们之间虽然从没说过任何亲昵的话语,却是最亲的人。
而那个人,也在去年找到了他们。
时隔多年,封少泽对那个人和叶静美之间的事情,早已心如止水,此生惟愿自己可以让叶静美身康体健,一切安好,其余都不重要了。
午后,天气稍热。
封少泽用厚厚的大氅裹着叶静美抱上了马车,一路上静默着,等到了地方,他抱着她进了门,到了风小一点的屋檐,才将人放下,“去吧。”
“嗯。”
叶静美应了一声,沿着长廊朝里走去。
封少泽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眼底浮起叹息。
忽然,他察觉一道犹如利剑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回眸一瞧,正见回廊尽头的窗边,站着一个黑衣高冠的男子。
那眼神危险,寸寸凌迟。
封少泽淡漠一笑,转身离去。
他站在廊下,看着一瘸一拐向自己走来的女子,视线莫测。
五年里,他如同一抹游魂,紧随她的脚步,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他的确是能力卓著,做任何事情依然雷厉风行,极有手段,这几年来,在西川各地都有了产业,而且越做越大。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却知道,这次之后,或许真会应了她当初说的那句话。
此生不复相见。
叶静美像是走过了时间长廊,终于到了他的面前。
厅内摆设虽简单,但充满个人风格,唯一有些突兀的,就是床边小几上两盆绿植,含苞待放。
是夜来香。
叶静美视线扫过,视若无睹,开门见山,“不要再跟着我了。”
白月川没有说话,冷冷看着她。
“这是最后一次。”叶静美更淡漠了,“我不会再见你,请你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如果你不愿,那么——”
“你爱我吗?”白月川忽然问。
叶静美怔了一下,只一下,淡漠如常,在这么多鲜血淋漓的经历之后,爱与不爱,早已不重要。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彻底消失。”叶静美淡淡的说着,话里的绝然和她淡漠的表情,让人觉得那么违和,对比鲜明。
白月川沉默着,没有接话,许久,久到叶静美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出几步去之后,他才哑着声音道:“你永远知道,怎么才能伤的到我。”
叶静美没有丝毫迟疑,就这么一瘸一拐的,慢慢前行。
为了这个男人,她失去了所有,散尽家产,家破人亡,除了这一具残破的身体,她一无所有。
如果不是封少泽用尽心力挽回,她甚至根本不愿活着。她坚持自己一步步的走,就是要让他看到她的下场。
爱吗?
试问一具行尸走肉,还会有感觉吗?
封少泽等了不一会儿,就看到叶静美出来,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因为他亲眼见过她那么绝望的不愿活下去的时候。
他依然上前抱她。
这一段路,已走的她大汗淋漓,膝盖和脚踝疼的她脸发白。
他们回了住处,之后,计划出行一段时间。
出行的时候,下雪了,难免走的慢。
叶静美裹着大氅,大氅上的毛圈围住了她的脸,倒是把那张脸衬的越发的憔悴瘦弱。
“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叶静美忽然问。
在她身边十来年,封少泽太了解她了,“上次见了,你没问么?”
叶静美摇摇头。
“那我们为何要走?”
“我太过了解他,那个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消失,这几年无论我走到哪,他总是能很快找到,但却什么都不做,就那么远远观望着,虽然他没有打扰过我,我却是腻烦了,我不愿意生活中有任何他的影子,所以我们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