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慢慢画吧。”
十月份的阳光依然毒辣,这个幽静的溪边却很阴凉,草地上、石板上、溪面、阿愿和银娜的身上都有从树隙间漏下来的光点,偶尔一阵风吹过,连光点都随之摇摆,在地里劳作的人因太阳暴晒而觉得难捱,但这里,下午的时光却一下子溜了过去。
等银娜放下笔,已经黄昏了。银娜竖起本子,拿着画像朝向阿愿,问:“怎么样?你觉得像不像?”
画像上画了一个少年的脸。
阿愿盯着看了好大一会,不说话。
银娜有点心虚,只好说:“好久没画了,可能画得不好。要不我明天接着画”
“不,我只是在想原来我长这样,我都不太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了。”
“怎么会?你不照镜子吗?”银娜说完才觉得不妥,便有说:“你经常在溪边,看倒影也可以啊。”
阿愿摇摇头,说:“我没有倒影。”说完,他的眼睛从画上移到银娜脸上,郑重地说:“银娜,谢谢你。”
银娜突然就不好意思了,说:“举手之劳而已,我回去写上寻人启事和我的联系电话,明天就去镇上复印,复印完我就把纸贴到镇上最热闹的那几条街上。听说还可以放到网上,不过我不会弄,等后天我回校后,叫同学帮忙。如果你的家人朋友看到了,一定会联系我的,到时就能帮你找到家人了。”
阿愿点点头,看到银娜收拾东西要回家了,突然想起有件事一直没有问银娜,连忙说:“银娜,你爸爸怎么样了?”
银娜没料到阿愿会突然问起这件事,原本暂时被忘掉的愁绪又回来了。
“前天我听见你说‘请老天保佑你爸爸早日康复’”,这两天早上我也听溪边洗衣服的人说起,好像说你爸爸昏迷了,是吗?”
“嗯,前几天我爸爸摔倒受伤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昏迷不醒。”
“昏迷几天了?”
“快3天了。”
“那医生怎么说?你爸爸快醒了吗?”
“医生没有说,他们不敢保证。”
阿愿想了想说:“银娜,你有你爸爸的照片吗?拿给我看,或许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怎么帮?”银娜急切地问。
“其实那边不止是死亡的人才能到,有些昏迷的人偶尔也会去到那边,尤其是深度昏迷的人。昏迷的人去到那边都是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不知自己的任何事,如果能自己或者别人帮忙恢复意识,清醒过来,就能在现实中醒来,如果不能就只能一直在那边徘徊直至死亡,再也回不来。”
“你是说我爸爸现在也在那边?”
“有很大可能,因为你爸爸昏迷快3天了,我可以回去那边找找,但我要知道你爸爸长什么样。”
“好,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去拿相片给你。”银娜东西也不收拾了,拔腿就往回跑。
银娜急匆匆地冲进家门,跑上二楼,来到房间,打开了角落里的一个纸箱,里面放着银娜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从纸箱里翻出一个铁的月饼盒,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堆相片。银娜在里面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一张初三的时候拍的一张全家福,这是最近的照片了,初三以后就没拍过照。银娜看着照片,觉得爸爸的变化应该不大,于是,拿起这张照片就往楼下跑。
等银娜跑回溪边,阿愿仍在岸边坐着,看着银娜喘气喘得急,忙说:“不要着急,先顺顺气。”
银娜却等不了,拿着那张照片给阿愿,并指着照片上的一个人说:“这......就是......我爸爸。”
阿愿伸手接着相片,在两人的手都捏着相片时,阿愿的的确确能拿着相片,感受到相片上那一层薄薄的塑胶,可当银娜的手离开时,那张相片掉到了溪面上,轻飘飘地随水流飘走。
阿愿连忙跳下水,伸手去拿,可惜根本触碰不到相片,银娜小跑了几步,蹲下,伸手一捞,把照片捡了回来。
“对不起,照片怎么样了?”阿愿连忙上岸走过来。
“没事,照片过塑了,不怕水。”银娜甩干照片上的水,想到刚刚的那一幕,有点懵,她问阿愿:“你不能拿到相片吗?可你之前不是能救我吗?”
阿愿盯着相片,想了一会说:“你再把照片拿给我试试。”
银娜把照片拿到阿愿面前。
“你先不要放手。”阿愿边说边抬手捏住了相片,并轻轻拉扯。
银娜也感觉到了,阿愿是可以拿着相片的。
阿愿张开两只手的手掌,用力地包住相片,说:“现在放手。”
银娜的手刚离开,就看见相片穿过阿愿的手掌落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我只能触碰到你,或者和你有肢体接触的物品,其他和你无接触的东西我仍然碰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这真的很奇妙。今天早上来洗衣服的人也看不见我,听不到我说话,原本我还猜想是不是大家都能看见我了。”
“那现在怎么办?”银娜捡起来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