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突然被身旁的人握住。
尽管苏婉兮双目失明、双耳失聪,以她的修为,不难感觉到身旁人的气息。
可这个人,她是真的丝毫感受不出来。
唯一可以辨识的就是那异于常人的冰冷提问。
这人的手不似之前那么冷,但在摊开她手心的时候,指尖还是冰凉的。
凤清扬知道自己身体异常寒冷,他搓了好一会的手才伸出去握住她的,但他本身的体温始终是改变不了,很快温度便又降了下来。
其实他待在这温暖如春的马车内是很痛苦的,他自从鬼灵侵入体内后,便需要待在寒冷的地界,才能感觉舒适,平常温度倒也不影响,只是像这种暖炉烘的整个车内暖洋洋的情形下,他会疼痛难忍。
—饿了么?
凤清扬按耐住疼痛,在她手心一笔一画地写着。
“有点。”苏婉兮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婉兮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感觉到饥饿感了。她一向不怎么辟谷,还是会感到饥饿的。加上这几日都未怎么进食,确实是有些饿了。
—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再过几个时辰我们便能到一个村庄,到时候在那里留宿,自然会有热腾腾的吃食。
他这段话很长,怕苏婉兮不明白,所以写得异常缓慢。
苏婉兮扯开嘴角微微莞尔,“其实你不必写得这么慢,我能明白。”
那边没有再写什么。
苏婉兮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那边仍然没有回答。
苏婉兮继续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
凤清扬眸光一沉,反问她。
“你为治我的眼睛和耳朵而来,于我有恩,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岂不是太失礼?”苏婉兮道,“对了,我叫苏婉兮,紫苏的苏,清扬婉兮的婉兮。”
“......”凤清扬手指一僵,目光闪烁,明知她听不见还是喃喃道,“是啊,是我的婉兮。”
他们离得比较近,苏婉兮的感官能探知到他是说了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话音未落,她便将自己的掌心向他面前伸去。
凤清扬看到她这乖巧的样子,眼神越发宠溺。
—你可以叫我“不死”。
不死鸟,既为凤凰。
苏婉兮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连公主封号都叫做凤寰。凤清扬这个名字,意味着凤凰不死。
他此刻不是凤清扬,只是要守护她的不死。
这是什么个名字。苏婉兮暗想,但她也不能对人家的名字指手画脚的,便笑着点了点头。
凤清扬笑笑,拿出装在器皿里的糕点,本想亲自喂她,又觉得这举动太过亲密,怕她感到不适,便将糕点放在了她的手心。
手中多了一块软糯的东西,苏婉兮猜到是吃的,拿起就放在嘴边,张嘴咬了一口。
凤清扬待她吃完一块,才再拿了一块递到她手中。
“不死,”苏婉兮说,“你不吃吗?”
他怎么开口说他早已是个死人,不用吃东西呢。
—我不饿。
凤清扬在他手心写完,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继续驾马前行。
苏婉兮倒没多想。
她现在这个样子,想什么都是无用。
她也在昨夜便做好了打算——若是此行能治好目、耳,她就回京继续按原计划救出娘亲;若是治不好了......
说实话,她很茫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马车按照凤清扬预计一般,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一座叫做陆家村的村庄。
村民首先看到华贵的马车,都好奇地凑到一起打量起这外来人。
凤清扬扶着苏婉兮下马车,上前与人交涉一番后,村里人才知道他是为自己的妹妹四处寻医路经此处,再看看他搀扶着的姑娘,生得一副如谪仙般的好样貌,眼睛却黯然无光,他们交流见那姑娘也是听不见似的。
又聋又瞎,实在是可怜。
陆家村的人都姓陆,大家商量着让他们二人住进了村长家里,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招待他们。
一伙人回了自个儿家里,苏婉兮被凤清扬扶到了村长家中,在饭桌旁坐下,不一会,就闻到一股饭菜香飘散开来。
苏婉兮许久没有这么好的食欲了,执筷前还兀自出声道:“多谢款待。”
村长夫妇忙道:“客气啥呀。”
后才反应过来她听不到,脸上有些尴尬,目光也带着深深的同情。
苏婉兮始终带着浅浅的笑。
她虽然又聋又瞎,但她不能一直病仄仄的,多难看啊。
怨天尤人向来不是她苏婉兮的做法。
凤清扬有些释然地笑了笑,在她手心写到:
—他们说不用客气。
苏婉兮嘴角又往上带了些,“那我便不客气了。”
言罢,拿起筷子准备夹菜。
全凭嗅觉和感觉,一顿饭吃得倒也不算太艰难。
村长夫妇看她吃饭这熟练的模样,又忍不住心疼了。
想来这位姑娘是瞎聋多年,才如此熟练。
年纪还如此小,真是可怜啊......
凤清扬倒是没多留意旁人的目光,只满心满眼都在苏婉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