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锡雀先开口了。
“太子妃,玄蝉这丫头平时乖巧地很,一定是一时迷了心窍,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我……我回去一定劝解她。”
“方才是玄蝉?”我吃了一惊。
玖娘也是连连感叹,“奴婢老眼昏花,没有仔细瞅,真的是那丫头?”
锡雀点了点头,“不会有错的”。
凝夜抱着我的腿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撅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
我抱起她好言安慰一番,将凝夜交给了锡雀,嘱咐锡雀哄着孩子先睡下。
自打崔嵬告诉我,这两个丫头曾扮作两个出家的小姑姑,我便觉得她们有趣起来。
毕竟是在凝夜身边的人,来历有些存疑,我便留心起来,生怕出什么差错。
两个人年纪都在十六七岁,警敏伶俐,白净漂亮,锡雀像个姐姐,鹅蛋脸,漆黑的眼珠儿,做事更沉稳些,平时答话大方清楚。玄蝉更安静,平时唯唯诺诺的,瓜子脸,肩膀瘦削,一双杏眼楚楚可怜的。
我平时把心思都放在锡雀身上,还以为玄蝉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小姑娘,如今看来,倒是想的错了。
把凝夜打发走,我便想要回去看看,我跟刘珩之间麻烦叠着麻烦,不想凭空里再多个什么误会,哪怕只回去告诉他一句,以后回到家中先看看凝夜,便把今日的尴尬化解掉,权当是为了女儿,我不想跟他生疏成陌路夫妻。
可心里还会嘀咕着,他这年纪,纳美妾,宠丫鬟,也没什么稀奇的,万一人家正行好事,被我搅和了,岂不是更麻烦。
正为难着,我便走到门前,想着要不要进去,刘珩却走出来了。
他看着我,面露疑惑地往我身后扫了几眼,“孩子呢?”
“孩子回去睡了。”
我往他身后扫了几眼,他答我道:“别看了,没人了。”脸上还笑盈盈的。
“那可真是抱歉了,打扰了你的好事。”我见到他笑得蹊跷就升起一股无名火,“怎么,被打扰了,你好像很高兴?”
“你好像很生气?”他反问我道。
我强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以后回来,不是很忙,忙到没工夫干别的事的话,就去看女儿一眼。”
他便举步道:“我现在去……”
“诶——”我忙拉住他,“倒也不必,”看了一眼书房里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是忙你的正事吧!”
他眉头微蹙,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来人啊!”
刘珩叫下人把东西搬到我的寝宫,要守在我旁边批这些折子。
不知又唱得哪一出戏,随便他好了。
我实在困倦难耐,便挨在床头昏昏沉沉地点头。
刘珩低头批着奏折,也不看我,忽然问了一句:“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事要说?”
都已经这么晚了,他还忙成这般,我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生病的话咽了下去,“没什么,带凝夜去找你。”
“那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方才的事?”
“没什么好问的,你喜欢做什么又用不着跟我来解释。”
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你不用等我,先睡下吧。”
说完这句,又埋头在一堆奏折当中。
我闭上眼睛,昏沉中头脑闪过无数的念头,他特意把奏折搬到此处,就是为了晚上守着我,这种依赖,不同与新婚夫妇亲昵的耳鬓厮.磨,却是细水长流的温情,可是那番邦公主褚少姬袅袅娜娜来到东宫是眼下才发生的事,方才看到玄蝉精心装扮在他的书房里出现也是真实的。
这便是嫁入皇家女人的真实宿命。
我现在记忆错乱,思绪飘忽不定,因而对他谈不上用情,若是寻常女人,对丈夫有情,每日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岂不是要日日受苦。
使不得。
还是忘了的好。
清晨第一道阳光照进屋子,我睁开眼睛,这一夜醒醒睡睡,虽然刘珩动作很轻,但我思绪烦乱,睡得很不踏实。
他竟伏在案上睡着了,听见动静,便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都处理完了?”
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处理不完的。”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似乎倒是很想得开。
他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扶了扶自己额头道:“头晕晕的。”歪歪斜斜地走到床边,一下子跌在床上,将脸埋进我怀中,低声说道:“睡一柱香的工夫便喊我起来”。
他说完这句,便很快响起悠长的酣睡声。
我心有不忍,正犹豫着要不要喊他起来的时候,刘珩就像被开水烫到似的忽然起身,“该干活了”。仿佛在他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身上的责任,闭目养神都是奢侈。
我叹了一口气,此刻对他倒怨恨不起来了,反而生出几分怜悯和敬重。
怜悯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他很可怜,敬重,是作为一个大萧子民对他的敬重。
父皇年事已高,朝廷中的大事全都是太子定夺的,这些日子,还真的是辛苦他了。
“崔嵬,婚事定在什么时候?”我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早些告诉我,我也好提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