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清寅受命查验颉利的尸身,却一无所获,尸体身上除了血迹斑斑的鞭痕以及皮开肉绽的伤口,并其它无可疑之处。
既无刺伤又无服毒的痕迹,很显然,应该是熬不过酷刑,失血过多而亡。
无证无据,也不好随意冤枉一个无罪之人,因此大理寺卿杨嵇便将此案写成一本折子上奏了朝廷。
含元殿内,德宗帝接过杨嵇递上的折子,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朝堂上百官噤声,无一人站出来替文乾曜求情。
“皇上,文丞相辅佐有功,德才兼备,现在岂能因为一时之言就断定他有谋逆之心?”忽地,群臣之中一袭戎装傲然扶刀上前铮铮道。
百官视线齐齐看向站出来的慕府少将,慕放。
“皇上,请三思。”慕放直言正色,目光灼灼直视德宗帝。
“启禀皇上,就算文乾曜没有谋反之意,光是一条藐视皇室,就已是恕无可恕。”扶阳郡王垂绅正笏上前反辩道。
德宗帝凌目扫视堂下,神情冷峻似寒霜,不恶而严道:“文乾曜一事,朕已无法容忍,若不惩处,何以平息民愤,稳定江山。”
“可是!”
“慕爱卿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随即他宽袖一挥,号令如山,凛凛不可犯,“即刻革去文乾曜宰相一职,贬为将士郎。”
“朕乏了,退朝。”说罢,他一甩金袖,颔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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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宰相文乾曜,藐视大左律例,有违先皇所愿,结党营私,秽乱朝野,然谅其曾为左朝立下汗马功劳,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即日与其长子文子川一同刺配湟源,文氏之女文子姻贬为庶民,钦此。”
刘玄林刺耳尖细的声音宛如匕首刀刀直/捅文姻的心窝。
她接过圣旨,心里五味杂陈,虽然自己保住了一条命,但是经过这几个月与文氏父子的相处,心里已经对这家人产生了感情。
如今,眼睁睁看着家人们去蛮荒之地受苦……
“敢问刘公公。”文姻抿紧樱唇,十指紧紧捏住手里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满面愁容地望着刘玄林问道,“小女子能否再见家父最后一面?”
刘玄林拱手回应:“明日辰时,姑娘去午门便可。”
“谢公公。”
刘玄林沉色点点头,便恭身离开了文府。
蓦地,宫人退去,文姻抬眸,望着空空荡荡的偌大府邸,府内下上,仆从丫鬟赎身的赎身,逃走的逃走,一时间人去楼空。
而她,一颗心也越沉越深,越来越触碰不到底面。
既然剧情有了变动,那为何自己不能上位变成女主?
从前在娱乐圈半紫不红这么多年,抗得住网友扒皮,狗仔爆料,区区抢一个女主角,她有在怕的?
根本没在怕的!
况且还有绢儿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此时,跟前的绢儿早已泪湿衣袂,泪眼婆娑哽咽回道:“小姐,说什么绢儿都不会离开你,有苦有难,有绢儿陪你一起。”
文姻心知肚明,绢儿年纪虽小,却持着一颗火热的忠心,因此在更多时候,她已然把绢儿当成了自家姐妹,现今危难之际,患难果真见了真情。
“绢儿,谢谢你。”她声音柔哑,紧紧拉住绢儿的手,毅然道,“明日午门一见,也好了了我一桩心事。”
文姻现今还不了解文乾曜背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既然不按原剧本走,那除了真谋反,应该就是被人栽赃陷害。
再想起那日,李文炳曾一同随文乾曜前往哈尔和林和谈,那文乾曜此次遭的罪,莫不是皆为小人使的鬼?
眼下还是先见到文乾曜,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再决定采用哪个方案,能够让文府咸鱼翻身。
——
启程前一日晚,文笔匠替文乾曜刺了面颊,第二日他便被一贴上封书的铁叶护身枷押往湟源。
午门外,两个防护的公人准时将李炳文押送在门前,三人于是便正好与匆匆赶来的文姻相遇。
“两位大哥,这些银两你们拿着,可否让小女子和爹爹说一句话。”
两个人见钱眼开,领了文姻手里的银两后,就识趣退到了一边。
凝视着文乾曜那张脸,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面无血色,嘴唇惨白,怎么看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不过,喜悦依然冲上了头脑,文姻立马朝他狂扑过去,激动地喊了一声:“爹!”
“姻儿……”
文乾曜话语哽咽,他垂下眼眸,不愿将自己的愧疚之情流露给眼前的孩子。
“爹,您告诉姻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文姻缓过神来,抬起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文乾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随即他摇摇头,缓缓合上了双目。
“姻儿,不用担心我,快回去吧,这里风大,会着凉的。”他长叹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遗憾,都怪他曾在政治立场上树敌过多,现在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所幸,两个女儿已经各有归属。
“时辰已到,大人请上路吧。”一旁的防护公人肃然拱手而立,随之将他押送出了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