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盯着他开口：“为了什么？”明明知道贺家看不起他，仍要勉强，乃至不惜结怨。
“你如此是为了什么？”
杨飒微微眯眼，忽然挺直身体，蓦地上前一步扬手伸过来。
锦年心头一跳，一个转身躲开。杨飒捞了个空，有些意外，却继而扣住锦年的手腕，力道慢慢加重，“我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锦年感觉手腕吃痛，紧蹙眉头，冷声道：“放手。”
“不放又如何？”杨飒扣住她的手腕，只觉得异常纤细，仿佛一用力就要折断了似的。“其实原本上门，只是想看看你们贺家，作何解释？”
“事实也的确不出我所料，”他眼眸里是讽刺的笑，“瞧你们贺家，明明不愿意，想悔婚，却绞尽脑汁相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婚约想解除，骂名却不想背！”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见我？”
“见你，原本只是想看看。但之后……”杨飒蓦地将她拉近自己，咫尺之距，他的目光近乎赤/裸，“我改主意了。”
锦年的心蓦地一沉。
僵持的气氛里，她蓦地偏过头，冷冷道：“放开。”
杨飒忽而一怔，盯了她半晌，松开了手。低沉的声音说不出讽刺还是感叹：“明明是你们贺家悔婚，反倒显得比我还委屈……”
锦年揉了揉手腕，望见杨飒停止的鼻梁，薄唇，再一次感叹命运的无常。
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没想到阴差阳错，再次相遇。年轻时候的杨飒，比十年后多了几分血气和冲动，做起事情全凭心意，不顾后果。不像十年后，一步一步的布局，只待她无路可走。
孽缘。
锦年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既然你觉得，都是伪君子、势利小人，为何还要上门提亲？”
杨飒望着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沉声冷笑道：“当然是报复，怎么能让你们称心如意？”
锦年忽而盯着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杨飒冷笑的脸色微凝，拧起眉头：“你笑什么？”
她敛了神色，淡淡道：“我笑你格局太小，心胸狭窄。”
“你家落魄是我害的吗？”
杨飒微顿。
锦年继续平静道：“你觉得悔婚之人是嫌贫爱富，势利小人，大可以不予理会，亦或者自己努力出人头地。但你不甘心，你认为贺家应该是个好人家，不注重名利，将女儿嫁给你。但这些都是你以为。”她盯着杨飒，淡淡一笑，“但是凭什么，别人都要按照你以为的方向发展呢？”
杨飒脸色微变，眼眸愈加幽深，他扯了扯唇角：“牙尖嘴利，我倒是小看你了。明明是嫌贫爱富，却还能颠倒黑白。”
锦年摇了摇头：“我没有否认贺家嫌贫爱富，贺家人是势利小人。”
杨飒神色一顿，眼眸里浮现一丝疑惑。他拧了拧眉，到底没说话，等待下文。
“我也未曾否认，真有人能不顾一切，不看重家世。”锦年声音寡淡地叙述一切，就仿佛置身事外。“但世态炎凉，附炎趋势本就是常态。你活了这么多年，这点儿道理还不明白吗？”
当年父亲落难，锦年奔走无数孟庆东昔日的故交，俱是大门紧闭。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不禁望了一眼杨飒，他的情绪看起来平复许多。世人只道大都督杨飒位高权重，谁曾想十年前的他，也曾受人冷眼。
杨飒盯着她半晌，皱眉：“正因如此，坐到了百户的位置，我才上门。谁料到，你们贺家，早就将婚约抛到九霄云外——”
“百户？”锦年打断他，挑了挑眉，“坐到百户的位置，你便心满意足了么？”
未来的他，是大兴王朝的大都督，掌管天下军权。
杨飒微微眯眼，没说话。
依照贺康泰的个性，或者是贺家，杨飒至少坐到千户的位置。这桩婚事，他们才有可能心甘情愿。
“即便你以为可以，但贺家不会满意，更何况还有个邵家作对比。”锦年平静地叙述事实。
杨飒脸色阴沉，他显然也明白了其中关节。不知道是否被她说动，他沉默了许久，忽然道：“那你呢？”
他猛地逼近锦年，紧盯着她的眼睛。
“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目前还叫“杨世泽”，为了方便，以后就统称“杨飒”了。
第6章 交易
月上中天，锦年忽然蓦地坐起来，摸着墙壁望到窗外如水的明月。她披了件衣裳推门出去，倚靠在栏杆上，无声叹息一声。
“你也是这样的人吗？”当时杨飒目光犀利，阳光如碎金洒落，神情也明暗不清。
咫尺之距，呼吸可闻。
锦年直觉杨飒太过注意她本身，眉头微蹙，退了退。
他的背后是青瓦白墙，忽然与多年后的杨飒重叠，那一瞬间她的目光恍惚了一瞬。而后脸色恢复了冷淡，隔着面纱，杨飒看不清楚她的脸色。
“我听父亲的。”锦年含糊搪塞过去。
杨飒眯了眯眼，忽然勾起唇角。他笑了一声，望着她倒退几步，而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