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去地牢的事情,暂且没有人报告到蒋氏的耳朵里。卓栾未曾回来,蒋氏对锦年的话保持着怀疑,因此将锦年囚禁在一间房间里,着两位腰圆膀大的妇人严加看守。
直到夜幕降临,听到一阵嘈杂声,卓栾回来了。
他与戴江谈条件,两人你来我往较量一番,最后商定在华夷山的一座亭子前交换人质。卓栾还要着手布置后天的见面事宜,蒋氏踌躇一下,未曾将孟锦年的事情告诉卓栾。阿铃被她派人追回来,也禁止出门。
夜里忽然起了风,吹得房门哐哐作响。
孟锦年起身走到窗前,在夜晚的狂风里树杈交错摆动,仿佛缭乱的黑影在交错。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夜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几颗星子。不知怎么忽然心底有了一种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地牢里忽然传出一阵惨叫声,霎时间看守牢门的两个男人被惊醒,他们对视一眼。一个用钥匙打开锁链,呼啦呼啦的声音里,那人提着一盏灯弯腰下了地牢。
黑黢黢的走廊里,烛火几乎燃尽,只留下一点微弱的光。
“什么事……”
地牢有人抓住栏杆,拼命伸头喊道:“快来人呐,我们这儿有个人快要死了!”
两天后交换人质,大当家的特意吩咐过,要好生看守不能出任何事。
男人提着灯走近地牢,里面一群人围着一个男人,他靠在墙壁上似乎昏死过去。
“怎么回事儿?”
杨飒走到铁栅栏前,沉声道:“他伤势恶化,必须马上送出去看病,或者请大夫过来。”
男人狐疑地皱起眉头,他提着灯又走近了些:“你们在耍什么花样?”
杨飒扶着铁栅栏,冷笑道:“我们都是阶下囚了,还能刷什么花样?劳烦你过来好好看看!都是人质,想必你们大当家的也吩咐了,一旦出事你能负起这个责任么!”
男人气得拧起眉头,黑暗里那个人面容模糊不清,他又走近了一些,透过铁栅栏的缝隙眯着眼仔细去看。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只胳膊猛地勒住他的脖子,手里提的灯霎时间摔落下去,男人抬手拽住勒在脖子上的手。
却忽然有人用一块布捂住他的口鼻,男人挣扎了一瞬,便骤然失去力气,沿着铁栅栏慢慢滑了下去。
收回涂着迷药的衣袖,杨飒矮下身子,吩咐:“快点搜!”
摸到一把钥匙,有人开始一把一把试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听见“咔嚓”一声铜锁应声而落,众人心中一喜。
纷纷从地牢里出来,杨飒打了个手势,他们放轻了动作。
“怎么这么久?到底什么事儿……”另一个有点奇怪,在牢门外喊了一声。
众人对视一眼,有个人捡起那盏灯,提着往地牢门口走去。他故意放粗了声音,叹道:“别提了,就是有个突然犯了羊癫疯……”
杨飒打了个手势,众人跟在他的身后。
那人到了牢门口,另一个男人在黑暗里才蓦地发现不对,还没来得及跑,有人猛地往前一步,将他扑倒在地,一个手刀便彻底昏了过去。
狂风肆虐,树枝抽打着房顶、墙壁啪啪作响。
天气为他们作了最好的掩护,正是夜深人静,山寨无人察觉。
一群黑影从地牢里出来,申屠刚往四周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接下来怎么办?要不,”他做了个手势,“我们偷袭他们?”
杨飒一只手按了按肩膀,视线往四周看:“他们人多,我们只有几个兄弟,有伤在身。”他下了决定,“撤。”
一众人往山下撤,到了山寨前放倒守卫山寨的几个人,杨飒没忘记孟锦年的事情,留着一个人问了一句。得知孟锦年还在寨子里,杨飒吩咐其余的人先行下山,自己转身回去救人。
山寨虽然不小,但经过以前的剿匪事件,整修过的山寨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
杨飒早年当过斥候,寻人不在话下,摸到孟锦年的房间时,她并未睡着。
察觉到门外有人,锦年蓦地起身拿起一把匕首藏在门后。房门被推开,一个黑影摸了进来,她劈手捅上去却被那人扣住。
黑暗里,轮廓渐渐显现出来,杨飒蓦地将她拉近,声音低沉:“是我。”
匕首被他取下,这个情况下他竟然笑了一声。
孟锦年颇为惊讶,刚要询问,杨飒却忽然捂住她的唇。
她霎时间僵硬在原地,杨飒这才发觉不太对,掌心的嘴唇柔软带着温度,微微发痒。
他的心跳忽然乱了一瞬。
下一秒,孟锦年已经退开。如今的情况不必再解释,两人默契地开始逃跑。
夜里察觉到的人不多,但寻找孟锦年费了一点时间。跑出山寨时,到底惊动了卓栾的人,后边便是喊打喊杀的追逐声。
她的手被杨飒牢牢地握着,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
山间道路坎坷难行,锦年力气逐渐耗尽,在经过一处断崖时忽然脚下一空。
“孟昭——”混乱中,孟锦年只来得及及听见杨飒的喊声,她忽然感觉到一阵风。
紧接着,杨飒已经扑了过来,天旋地转,她只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两个人沿着土坡重重地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