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少年面容似月光一般皎洁,举杯一笑,更有种自在与从容。他忽然快速掠过什么念头,那念头太快以至于他未曾注意到。只是下意识抬手,紧紧扣着孟锦年的手腕,如此纤细却让人不想放手。
但下一秒,孟锦年已经挣脱开来,脸色变了一瞬,又恢复平静:“大人怕是喝醉了,将孟昭错认为他人。”
“是么……”
杨飒磨砂了一下手指,上面仿佛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徒留着淡淡的怅惘之情。他忽然想起戴江的话,心头顿时几分烦躁,开始大口喝酒。最后不知道喝了多少,直到面前的人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我去叫戴江过来。”少年似乎浅声低语了一句,便起身离开。
孟锦年一步一步走到恰好被屋檐遮挡的黑暗处,前面便是廊檐。
在杨飒看来,月光铺满后院,少年的身影却陷入了黑暗里。杨飒忍不住喊了一句“孟昭”,声音很轻,却在静寂的院子里回荡。
孟锦年微微侧身,似是回头,只露出一张模糊的侧脸。
她说:“杨大人,再会。”
*
在归林居已经耽搁了许久,纵然那些犯人都丢失了,杨飒却还要带着人回去九华复命。翌日清晨,杨飒醒过来时头痛欲裂,昨夜的情景只隐约记得,叫过来戴江商量离开的事情。
戴江也是刚起床,提到离开他便想到了孟昭,询问杨飒是否与孟昭他们同行。
杨飒沉默了许久,再次派戴江去邀请他们一同上路,戴江刚要过去,他忽然喊了一声“等等”,然后起身走过来沉声道:“还是我去。”
对面的房间异常安静,平日里这个时候,便是孙绮波推门出来下楼用膳。杨飒伫立在房门许久,里面一点动静也无,他刚抬起手。
忽然察觉到不对,双手往前一推,嘭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房间被褥叠得异常整齐,行李与人都不在,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人去楼空,孟昭与孙绮波已然消失不见。
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在心里升腾,杨飒转身大步下楼找到掌柜的询问,掌柜的如实道:“今天一早,那两位便退了房间,好像是搭了一名客商的便车,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了。”
戴江也跟了过来,闻言立刻去看杨飒,他拳头紧握脸色铁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片刻后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话。
“即刻启程。”
泰陵府是个历史悠久的州府,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跟随客商的马车进泰陵,也方便许多。
马车的粼粼声停止的刹那,孙绮波掀起一旁的车帘,往外探看,感叹道:“这泰陵可真是太大了……”
孟锦年垂首不语,孙绮波望着她平静的脸色,忍不住问道:“唉,我们到底为什么不跟杨大人一起啊?”
马车外传来守城士兵的声音,还有嘈杂的人流声。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孟锦年微微抬起眼眸,淡淡道,“因为我们与他们,本就不是一路。”
话音刚落,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方正的脸,守城侍卫声音严肃而平板:“你们两个,拿出路引!”
孟锦年微微抬头。
高大的城墙正中央,拱形城门上高悬着两个古旧的字样——泰陵。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女主的名字,就统称为“孟昭”了。
第38章 中招
泰陵人烟阜盛,繁荣而不失情调。城门前支着茶摊,来往行人诸多在此驻足,喝上一口热茶。
“没剩下几个铜板了……”孙绮波倒了倒荷包,把整个荷包翻过来,望着孟昭无奈摊手。
茶摊老板热情地奉上茶,小二也吆喝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口。
孟昭略微头疼,呼出一口气,两人坐在城墙后的茶摊板凳上,面面相觑。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初入泰陵,两人在悦来轩住下,夜晚夜市热闹,孙绮波便拉着她前去逛街。谁料到,刚买了几枝珠钗,身上的荷包就被人顺手牵羊。孙绮波气得骂了半天,口干舌燥,两人便揣着仅有的几个铜板,过来喝茶。
墙根下坐了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他挠了挠痒,抱着脚丫子靠在那儿打瞌睡。面前一只破碗,行人路过,却不时而扔下几个铜板,有钱的更是扔下一块碎银子。
两人饿了半天,孙绮波无意中看到那乞丐。羡慕道:“你看看人家,光坐那儿就有钱了……”可她们连温饱都成问题。
孟昭瞥了一眼,点头:“这法子倒是可以,但你愿意去?”
孙绮波脸色一僵,拿着剑柄立刻摇头,瞪眼道:“我好歹也是知府家的小姐,这掉档次的事儿哪能去做?”话音刚落,她肚子忽然叫了一声。
孙绮波脸色一垮,摸着肚子苦脸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孟锦年腹中亦是饥饿难忍,不过她出来这段时间好歹挨过饿,能受得住。
“或者找个活计……”她凭借着浅薄的印象,不远处码头上装卸的男人,走街串巷叫卖糖葫芦的小贩,不远处,在胭脂水粉小摊前叽叽喳喳的姑娘们。
“若要谋生,除了被救济,只能找活儿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