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后来对昭王印象模糊，那是因为早在她十几岁之时，昭王已经悄无声息地被流放。
想不到这时候，她偏偏与昭王夫妇有了交情。
容兰带着孟昭去了王妃那里，小世子很是喜欢孟昭，虞夫人这才袒露为何不曾透露身份的原因。
“云侧妃乃是皇上所赐，背后是大兴专用的皇商。她出身商家，精明之处不亚于她的父亲，故而王妃在府内一再吃亏。”容兰道来当初的局面，“王爷固然爱重王妃，却因陛下之命处处受到辖制。就连王妃怀孕，都在当时受到了威胁，故而怀孕三月便回母家养胎。”
“既是如此，那为何赶在临盆之际，又要赶回泰陵。”
想到此处，容兰便气不打一处来：“是云侧妃，她假托王爷病重，派人前来通知王妃。王妃惦记王爷，便急急地赶回泰陵，以致差点流产。”
“今日与你起冲突的苏婉然，便是云侧妃的亲妹妹。她气焰嚣张，也是因为云侧妃。”
孟昭微微蹙眉，局势比她想得严峻许多，但是云侧妃居然如此厉害，就连王妃也要避其锋芒。这样的情况，一般仰仗王爷的宠爱才有可能，可如今却好像，王爷也受着她的辖制。
事关王府机密，孟昭不敢探问，如今透露给孟昭的也是可以透露的事情。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过了。
宴席即将开始，孟昭刚刚起身，却见王妃与容兰相互看了一眼。
然后容兰接过小世子，王妃虞氏亲切地牵住她的手往外走：“我瞧着你的年纪，比我小上十岁，但还是算作你的姐姐。我瞧着与你有缘，世子也甚是喜欢你，想要认你这个妹妹，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尽管有了之前的铺垫，此时还是如同一道惊雷，霎时间让孟昭思绪停滞了片刻。王妃牵着她的手从走廊，绕过庭院，往宴席的前厅去。
王妃似乎瞧出了她的惊讶，按了按她的手背：“你也不必如此急着答复，可以考虑考虑。”
孟昭没说话，进入庭院雪落在发上、斗篷上，立刻就有下人过来撑伞。
踩着雪到了前厅，远远地就听见有人说笑的声音，而孟昭跟着王妃进去，霎时间一股暖烘烘的气息迎面扑来，里面也是逐渐安静下来。
有人行礼的声音响起，孟昭只略略扫了一眼，正中央的位置上是昭王。旁边下首的位置，有一位着貂裘的女子，眉眼中投中精明强干，她旁边是眼眶发红的苏婉然。
那么身份也就呼之欲出，是云侧妃。
左侧是女眷座位，众多女眷已经落座，孙绮波也坐在其中一桌朝她招手示意。
右侧是男子座位，坐的俱是一些陌生的男子，衣着华贵。孟昭只略微扫了一眼，便前去孙绮波的方向落座，待落座后孙绮波激动地拉过她小声议论。孟昭心不在焉，想着方才王妃所说之事，其实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王爷先是说了一通场面话，紧接着众人恭贺生辰，为了让气氛热闹起来，特地请了歌舞姬前来跳上一曲。
开始前的间隙，孙绮波忽然瞧见什么，蓦地脸色一变，用力扯了扯孟昭的衣袖。
孟昭疑问地瞥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嗡嗡响，什么也听不到了。
对面的宴席座位第二排的角落里，杨飒身着玄青色的大氅，手中握着酒杯，而视线正对着她。
丝竹之声乍起，舞姬们纷纷进场，遮挡了对面人的视线。
孟昭才像是乍然从水底浮到水面，蓦地深深呼吸了几下，再抬眸看过去，又撞上了杨飒幽深的眼眸，他身子往后靠了靠，竟然遥遥举杯。他面上并无异色，但举杯那一瞬间嘴唇动了动。
他的口型孟昭竟然一瞬间领悟到了，他说的是——孟姑娘。
孟昭蓦地收回视线，两手按住案几，深深呼吸着：“你什么时候看见他的？”
“就刚才……”孙绮波也吓了一跳，皱眉道，“他怎么会过来的？难道又是巧合？”
巧合……
不仅仅是巧合，孟昭忽然抬头，视线从他们两个人的斗篷上掠过，一瞬间明了。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杨飒早就知道了，原来她以为的精心隐藏，在他眼中早就清晰明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应该是在山庄被虞夫人救了的那次，她竟然如此愚蠢，竟然察觉到了杨飒的异常，也只松松掠过。
孟昭悔不当初，却也无法，只能倒了杯果酒抿了一口。这时候孙绮波又凑过来低声道：“你看那个中间领舞的，是不是很漂亮。”
今日一个意外接着另一个，她无心在意一个舞姬是否漂亮，只是松松扫了一眼，差点没呛到自己。
那舞姬简直太熟悉了，说起来还算是差点“同死”的人——万诗伶。孟昭闭了闭眼，心底默默一叹。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所有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凑到了一起。
第52章 身份
从孟昭踏进门槛的一刹那，杨飒便看见了她。
雪青的斗篷迤逦而下，湖色的耳坠子在晃动着，她里侧穿的是天水碧的衣裳，越发衬得肌肤白皙。面若皎月，却多了几分清冷之气。
他一瞬间顿住，只是紧紧握着酒杯静静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