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红叹一口气,一边剥着蒜头一边往外看,外面周励和冯坤一人拿一个包子,蹲在地上就吃了起来。
赵永红前儿在县里的知青大会上遇见一个老乡,老乡的朋友正好知道周励,说周励在北京的时候就是个二混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没少干了坏事,还打过老师,一说起周励,那人又是叹气又是羡慕的。
赵永红想到这里,转头看一眼周励,怎么都觉得周励不像是会干坏事的人。
“赵永红同志,你那蒜还没剥好?”冯坤在外面喊一声。
赵永红连忙站起来往外走:“好了好了。”
她走到周励和冯坤身边,手一伸,蒜瓣整整齐齐的码在手心,“谁要?”
冯坤连连嫌弃的摇头,周励一把手都拿了过来。
“谢谢。”
赵永红笑一笑,拿起一个包子,坐在小马扎上问:“你们不能去搬个凳子再吃?”
“那么麻烦,还不如蹲着呢。”冯坤道,“是不是,周励?”
周励已经吃完了四个包子,抬头看一眼馍筐,见里面还有好几个呢,这就不客气了,抬手又拿一个。
“你那肚子是无底洞吧。”冯坤惊叹道,“周励,你说实话,你如果敞开了吃,能吃几个包子?”
周励瞥一眼冯坤,“先说正事。”
“什么正事?”冯坤把前头的事儿给忘了。
周励一把把冯坤的包子抢过来,看着他:“你就说你还吃不吃吧。”
冯坤愣一下,立刻道:“吃吃。”
“什么事啊?”赵永红笑着往前凑了凑。
“就是他和那小寡妇的事。”冯坤说完,立刻又觉得不对,马上改口道:“不是,就是他和那那谁的事。”
冯坤又连忙问一句:“她叫什么来着?”
周励低着头,清清嗓子,“张抗抗。”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哦。这个啊。”赵永红也笑了。
“你也知道?”周励不敢置信的看向赵永红。
赵永红一撇嘴,笑了,“整个打渔张估计也就你不知道了。”
周励包子也不吃了,一双眼睛看向赵永红,“你说说。”
“别说了,还是我给你唱一遍吧。”冯坤突然来了兴致,比划着,“就你吧,跑到人家小寡妇~不,张抗抗同志家门口,唱起了小曲,我给你学一遍啊。”
冯坤说着,站了起来,清清嗓子唱起来。
“二月里龙抬头,小寡妇在房中一阵阵好发愁,谁给我买官粉,谁给我打头油,年轻轻的小寡妇脂粉没擦够,天儿哎哟嗯哎哟。”
周励不敢相信的看向赵永红,只见赵永红朝他点点头。
冯坤唱完一节,道:“你一直唱到十三月,听着啊。”
“十三月一年多,小寡妇改嫁上了车,我唱的是实话诶,不信您琢磨,年轻轻的小寡妇守住的不太多,天儿哎哟嗯哎哟。”
张领娣抱着刚出生的小娃娃,笑着问张抗抗:“哎,你还别说,这闺女长的像你。”
张抗抗正躺在床上,她一回来就被她姐给按在床上了,说刚生了孩子,不能下床,得过满一个月再说。
张抗抗只能先躺在床上,听了张领娣的话,她扯着嘴角笑一笑,问:“像我吗?才生下来,还没长出模样呢。”
“不不,起码和你一样白。是咱家的孩子。”张领娣道。
张领娣无意识的一句话,引得在堂屋坐着的那四个孩子一个个脸都黑了,他们心里明白,自己爹走了,跟着后妈过,怎么过?
他们不是她生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说不好哪天就把他们都赶出去了。
大福转头看一眼四福,道:“四福,你看你困的,快去睡吧。”
四福都快睡着了,可见哥哥姐姐不去睡,他也跟着熬。
张正平去世后,原主张抗抗怕被骂地主家的小姐,带着四个孩子去院子里的小配房住了,那房子年久失修,在以前,是连自己家的佣人都不住的。她带着四个孩子住那间屋,一直不敢回大屋住,生怕再惹来一身麻烦。
这孩子出生了,换了芯儿的张抗抗一回来就住进了大屋。
四个娃儿瞪着眼看她躺在大屋的床上,不敢相信他们后娘怎么生完孩子就长胆子了。
张领娣也跟着劝她,“抗抗,你都住了那么久了,还是回小屋住吧,别人再说闲话。”
张抗抗看着她姐,笑了笑:“没事,姐,就住大屋吧。那小屋实在太小,前儿又下了雨,我去看了,里面又湿又潮的,大人还能讲究,可孩子不行。再说,我们这么多人,挤那一张床,也挤不下了。”
张领娣有点怕,可确实那个小屋也住不开,只能点头说:“也是。”
“姐,你把孩子给我,快回家吧。”张抗抗伸手要接孩子。
张领娣有点为难,说实话,她妹妹刚生了孩子,还没出月子,按理她是要留下照顾月子的,而且家里还有这四个娃儿呢。
可她家也不好过,家里有婆婆和小姑子,还有两个娃儿,明儿一早她是要起来做早饭的,如果不回去,她男人明天就得找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