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和温姝婵的事,毕竟与李曻无关,这次李曻能来此一遭,也是因为替他求情,说到底,莫尘垚还是有几分感激的,所以他不想害李曻。
李曻不再言语,而是垂眼看着杯盏中的茶水。
温辛恒忽然起身,来到莫尘垚身旁坐下,递给他一个果子道:“垚弟,有件事我想问你。”
知道他们要谈话,李曻便起身去旁屋休息了。
“何事要问,恒哥只管开口。”莫尘垚道。
温辛恒少见的面容严肃道:“我虽未出过洛京,可我爹之前与你一道去过鲁江,我想,那一路也不会太安稳吧?”
温辛恒一路很少发表意见,一个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并不是朝中官员,决策之事不该由他来定,还有一个便是他信任这个同他自幼长大,不顾自身安危定要陪温实诚去鲁江的莫尘垚。
可一直到今日,看到外面尸骨累累,城内歌舞升平,而莫尘垚还是无动于衷,温辛恒终于是忍不住了。
一声长叹,莫尘垚道:“恒哥要问什么,我明白了。”
他是想问当初温实诚在遇见这些事的时候,是如何处理的。
莫尘垚望着手中果子,眼神不由飘远起来,他缓缓道:“温伯父是我官场上的师长……”
二人一道去鲁江,的确遭遇过更多,当初的莫尘垚与现在的温辛恒和李曻的心境并无不同,然温实诚却淡定得多,一路上他嘱咐最多的便是:做好自己的本职便好。
“本职?”温辛恒诧异道:“难道我爹堂堂四品官员,不该管这些?”
莫尘垚平静道:“温伯父领的旨是治理鲁江。”
温辛恒还是不解:“可、可即便如此,你们身为朝中官员……”
“是,”莫尘垚低低道:“可官员再大,大得过陛下?陛下尚且不能成为众人之神,我等又怎会是救世之主?”
这是温实诚的原话。
温辛恒攥紧拳头,咬牙道:“那你们和吴健,和那季县令,又有何区别?”
温辛恒眉眼闪过一丝冷意:“况且,谁规定了俞厷是神,而我等又不能做救世主?”
俞厷!
莫尘垚登时一愣,温辛恒竟然直呼陛下的姓名,而这番话还极具反意。
他忙冲温辛恒摆手,压声道:“恒哥莫要乱说。”
温辛恒合眼,摇头叹道:“有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垚弟没有失去过,所以不能理解我的感受。”
说完,他起身推门而出。
望着那个怅然若失的背影,莫尘垚不由想起自己的身世。
正如温辛恒所言,现在的他,和当年香州的知州又有何区别?
温姝婵:咦,我怎么觉得我哥想谋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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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酉时一到,便有下人来请,吴健知道莫尘垚行动不便,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个轮椅,上面还铺着绵软的垫子,派的下人极为仔细,一路过去不觉半分颠簸。
不愧是滨县有名的大厨,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也不知是不是啃了两天干饼的缘故,温姝婵觉得每样菜都可口,饭量也比平时多了半碗,若不是顾忌着礼数,再吃半碗也是可以的。
用过饭后,又邀他们听曲饮茶,这弹曲的,也是滨县有名的琴师。
一副春江山水屏后,悠扬缥缈的琴声缓缓入耳,弹琴的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让人欣赏之余,也不会声音过响而耽误屋中之人谈话。
吴健有一套极喜的茶具,硬是要给莫尘垚和李曻展示一手。
他做的有模有样,一番功夫下来,茶香四溢。
三人聊了片刻,话题都是吴健寻的,莫尘垚很是配合,李曻几乎未开过后,只是低头喝茶。
吴健忽然问他:“李大人家父可好?”
他与父亲相熟?李曻蹙眉望他。
吴健笑着解释道:“早年我上京赶考,曾与你父亲有过几面之缘。”
几面这二字,吴健说的颇有些刻意。
李曻冲他微微颔首,不冷不淡道:“家父身体尚可,就是朝中之事颇为繁忙。”
想拉关系?李曻心里冷哼,父亲才不像他似的,官不像官,只顾着贪图享乐。
这后半句话,李曻是故意说给吴健听的。
吴健自然听出来了,却也不尴尬,而是轻轻叹道:“是啊,京城为官不易,我这滨县虽然远些,倒真不像表面这般清闲。”
“哦?”李曻挑眉冷笑,显然不信。
吴健抿口茶,幽幽问道:“二位大人来时可有见到难民?”
二人对视,不知吴健是否是在试探,李曻不想说违心话,便又默不作声了。
莫尘垚则故作惊讶地顿了一下,蹙眉道:“难民?滨县这般繁荣还有难民么?”
“滨县自然没有,但是……”吴健欲言又止地看向李曻:“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李曻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也懒得和他费心思,便直接道:“吴大人有话便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