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极回神，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们虽然共生，但确实不一样。”
“这个话题，已经讨论过多次，已有定论了。”无疆阴测测地笑着说：“她是光明，我和黑暗，虽然共生，但互相为敌，也互相依存。”
“没错，你们是如此的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无疆笑起来，“无极殿下，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是恶念所生，所以天地不容。但青宁她如同光明，并无一丝邪恶，所以她不该跟我一样，是吗？”
“没错。”
“可惜，我们共生共死，要抹去我的存在，也必须连青宁一起抹去才行。但因为你，华曦在犹豫。”
“原来你都知道。”墨无极看着他，“所以，你准备反抗吗？”
无疆摇摇头，嘴角勾起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尤其的阴森，但其实，他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命运不可选择，生来如此，生来就有殿下这样的高贵血统，可以万事无虞，但我们，却毫无选择降生为恶，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从这世上被抹去。”
无疆说着，抬起头，看向黑暗中，遥远地神座，目光幽深，“坐在神座上的华曦帝君，她只要一句话，我就会消失，反抗？我怎么反抗得了？”
“命运也不是全然的偏心。”墨无极抿了抿唇，自嘲地道：“至少，在青宁眼里，我的血统不值一提。”
“哈哈哈。”无疆仰头笑了笑，好奇地问：“无极殿下，整个九重天都没人明白，您对青宁的执着，从何而来？”
“从凡尘。”
“哦？”
“我一生只去过一次凡尘，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必经的劫难是在凡尘里做一世贫苦凡人，我家徒四壁，无亲无故，只能埋头读书考科举，可是那一年，她带着人血洗了村庄，我和很多年轻人被她活捉去炼药，很多人死了，只有我活下来。”
墨无极说着，靠在橄榄树上，遥望星空，却微笑起来。
“我们共同生活了六年，我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她发现我身体异于常人，根骨不错，便教我修炼，她确实是十足的恶人，杀人不眨眼，如果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她手里了。她让我修炼，只要有懈怠，便打得我遍体鳞伤，后来……”
“如何了？”听他顿住，无疆更加好奇。
未凝也很好奇，听起来，她不知道是前面几生几世里，真不是好人。
“后来我发现她的秘密，她是一个小国的公主，国家被灭亡，还是婴儿的她被姑母带着逃出来，从小，姑母就教她报仇，严苛地训练她，她确实不负所望，很出色，冷血无情，也强大狠辣。”
章节目录 第461章 神之子【5】
“她长大之后，姑母把她送进宫里，嫁给她的杀父仇人为妃，她有绝色倾城之貌，又懂炼药，因此皇帝很宠爱她，在后宫十年，她蛊惑皇帝，设计害死了皇帝所有的子嗣，最后引得敌国围攻，皇帝溃败，国家灭亡，终于完成姑母的心愿，报了国恨家仇。”
“但她的美貌传遍各国，敌国皇子为了一睹她风采而下令活捉她，我带着她逃跑……”
“你跟她进宫了？”无疆忽然问。
墨无极点点头，没有什么顾忌，坦然地说：“她亲手阉了我，做她身边的宦官。”
“哈哈，如此手段，果然狠辣，怪不得能进入十恶化生池。”无疆像是赞许自己一样，对青宁赞不绝口。
果然是他的风格，罪恶，无尽的罪恶。
“那是我杀她最好的时机。”墨无极继续说，“我很恨她，但在她身边的这么多年，看着她的生活，却又开始同情她。我带她逃跑不是为了救她，只是想亲手杀她，可最后我竟然下不了手。”
墨无极摇摇头，自嘲道：“十六年朝夕相处，我似乎开始喜欢她，我记得逃跑的路上，我被追兵所伤，命在旦夕，我以为她会弃我逃跑，却没想到她抱着大哭，像个孩子一样，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她？我不明白，她是舍不得我吗？我没有机会问她，她把重伤的我藏在山洞里，自己出去引开追兵。”
“她……”墨无极握了一下手，才艰难地说：“我伤好之后出来，才知道她被敌国皇子抓住了，她的美貌一定能让活下来，可她在半路上自杀而亡了。她自杀的地方，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村庄。”
“原来是前世姻缘。”无疆似乎了然地说，“女人的美貌，真是可怕的武器。”
“不。”墨无极摇摇头，“等我返回九重天，在司命之神那里看到，原来我天生根本不是什么炼药，修炼的人才，那一世我应该在被她抓住的时候就因炼药而死，是她一直让我活下来，如果不是她，我不是死于炼药，就是死在她姑母的手中。我不明白，怨恨一个人那么多年，却不知道自己一直被她爱着。”
“我想找她的转世，报一世恩情，可后来发现，她所做之事，根本不能转世，死后只能化为恶念。可她，其实是身不由己……”
黑夜的风，从十恶化生池上，无情地吹过来。
墨无极终于不再说话了，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确实很累，他此前，从未把这一段尘缘说给任何人知道，今天终于说出口了，如释重负。
他没想到，会在九重天上和她重逢，可是，她竟然是十恶化生池中结出的恶念，真是命运弄人。